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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銀釵調整了下坐姿,身子前傾,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你能容忍他離開你?」

  「即便不能,也不該奪去他的自由。他幫了我許多,我如果這樣做那便是恩將仇報。」她一字一頓擲地有聲,說完之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杜銀釵一眼,補充道:「也希望母親不要對他打什麼不好的主意。」

  杜銀釵笑了起來,「怎麼,你不帶他進宮,就是害怕我會將他奪過去?」

  嘉禾扯了扯唇角,「與蘇徽認識之後,女兒越發覺得自己過去的人生只是坐井觀天,雖身為皇帝,卻見識淺薄,不知天地之大。而他來自未來,通曉古今,實在是有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說到這裡她頓住,猛地話鋒一轉,「女兒不需要神仙。」

  杜銀釵眉頭一挑,「好狂妄。」

  「他的確能給女兒指引,可這個國家終究是握在女兒的手中,朕才是皇帝。」嘉禾理了理衣袖,從容的抬頭與母親對視。

  「既定的歷史是會改變的,人的命運也是。」杜銀釵點了點頭,「我也從幾百年後的世界而來,照理來說我也該是神仙。可我自己親手改變了這個世界,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你找到了那個蘇徽,他也的確未必能幫你。夏朝的皇帝是你,這沒錯。不過,」說到這裡杜銀釵輕輕一笑,斜睨過來的目光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揶揄,「你捨得?」

  「什麼捨得不捨得?」嘉禾下意識的用問句掩蓋自己的心慌。

  杜銀釵向後一仰,靠著椅背揉了揉額角,「阿禾,你和阿音都與這世上大多數的女子不一樣,你們有我這樣一個母親,接觸到了這個時代女人不該接觸到的世界。男人們厭棄你們、女人們鄙薄你們,你們的言行、思想,都與這世道格格不入,註定孤獨到死。」

  而蘇徽或許是那個唯一能夠理解嘉禾的人。他什麼都好,只可惜不屬於這個時代,就如同天際轉瞬即逝的流星,驚艷了一瞬之後,留下的是漫長的黑夜。

  嘉禾如同嘆息般深吸了口氣,輕聲說:「縱使長路獨行,女兒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更何況,女兒也不是獨自一人,母親被還在女兒身後麼?」

  「好、好——」杜銀釵撫掌頷首,「那麼,你想要哀家為你做什麼?」

  「女兒這些年有意削減邊將兵權,這點母親是知道的吧。」

  「當然。」

  「母親覺得女兒操之過急了嗎?」

  杜銀釵沉思了許久,說:「快刀斬亂麻有利落簡潔的好處,徐徐圖之勝在謹慎平穩。哀家如今身在局中,也無法判斷利弊,哀家只能說,若真有北方作亂的那一天,哀家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你平定戰事。」

  「女兒謝過母親,不過如今的天下蒼生需要的是太平治世,女兒不願看見兵戈再起。」

  「所以你是打算——」

  「蘇徽他,為女兒指了一條路。」再度提起那個人的時候,嘉禾心底有些複雜,既是想要微笑,又不得不將唇角的笑硬生生壓下去,換做嚴肅的神情,「女兒打算將鄭牧收歸己用,剷除李世安的勢力。李世安年事已高,若是邊疆無戰事,他便只能老老實實的收起爪牙。女兒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熬死他,不過他死後,他的子孫依然讓人忌憚……」嘉禾記得李世安的後裔遠比鄭牧一族更為難纏,鄭牧的子孫大多棄武從文,無甚功績,可李世安的外孫,在里一條時間線上卻是滅亡了周氏江山的逆賊。

  「南方商貿興旺,在西洋、東洋之間的往來船隻每年數目都在逐步遞增,可倭寇的數目也在逐年增長,南洋的諸藩國也常有不臣之舉,女兒聽說,鄭牧從前十分擅長指揮水師?」

  「哀家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要鄭牧前去南方重整我大夏水師。」

  「是。」嘉禾點頭,「不過這件事不需要母親插手,女兒自有辦法說動鄭牧。女兒希望母親能安撫李世安。」

  「看樣子你是打算將刀口對準李世安。」杜銀釵苦笑,「我當然可以幫你……就是不知道我與李世安之間的故友情分,還剩多少。」人非草木,杜銀釵卻先是殺了自己的丈夫,又逼死了義兄,現在還要去對付曾經的摯友。

  她當然不至於因此而遲疑,只是不免悵然。

  「不過你既然要重振水師,也就說明你是鐵了心要大開國門,與大陸另一端的國家打交道了。」

  「是」

  「不害怕麼?」其實夏朝這個時候與西洋交易並沒有太大的好處,東西方的差距還未被拉大,雖說他們的船隻和武器已有部分勝過了夏朝,可在大部分人眼中看來,同這些相貌古怪的蠻夷通商,學他們的算術、禮法和文學是有辱身份。

  「女兒不想做庸主,千百年後被人記住,只因為我是個女人。」

  杜銀釵沒有說什麼,朝著嘉禾淡淡一點頭之後,便起身離去。預備著回到慈寧宮中,去思考該怎樣穩住李世安。

  不過在即將走出乾清宮的時候,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說:「你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調查你父親親族的事情?」

  嘉禾點頭。

  三年前方延歲找到了周氏旁支的線索,而這三年時間來,嘉禾一直都在沿著這條線索進一步的查詢。

  無論是在那本來自未來的「天書」上,還是蘇徽的敘述中,未來奪去她皇位的,都是一個姓周,據說和她流著同樣血脈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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