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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趙游舟,嘉禾一直懷抱著複雜的態度。她憐憫他,卻也明白她不能放走他。如果真想要阻止趙游舟走向更深一步的黑暗,她就不該讓他做錦衣衛,不該讓他殺人,而是該給他找個僻靜的地方讓他安居,賜他一大筆錢財使他無憂。

  可這樣的一條路,趙游舟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而她……說到底也不舍的趙游舟這樣的心腹。她身邊可以用的人太少太少,舉目四顧,皆是野獸與陷阱,天書之上悲慘的結局似乎怎樣也無法掙脫,她每一天都在恐懼,卻沒有誰可以理解她的恐懼。她放縱著趙游舟像藤蔓一樣死死纏著她,可她自己該依賴誰,她卻不知道。

  從神遊之中回過思緒,她轉頭,在自己的身邊看到的只有一個身形瘦削、一臉散漫神情的蘇徽。

  「大趙並不脆弱啦。」蘇徽用一種很輕快的口吻反駁。

  嘉禾錯愕。

  「大趙如果真是那種脆弱的人,在得知陛下您又見了昆大人之後,應該會氣到跳河。」蘇徽說著玩笑的話。

  嘉禾知道他是想要她開心一點,於是給面子的笑了笑。

  「大趙比陛下想像的其實要更為理智,崑山玉也未必如陛下猜測的那樣可靠堅定。」蘇徽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非要這樣不放過任何一個抹黑崑山玉的機會,「總之——」他打了個哈哈,「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現在唯一值得陛下煩心的,是大同城外的北戎人。」

  「北戎……」嘉禾失笑,「你說的沒錯。這便是朕不如長姊的地方。若長姊身在城牆之上,心中便只會專注於戰事,而朕聽著城外的廝殺之聲,卻還有閒心關注朝堂內的勾心鬥角。」

  「這是從政之人與從軍之人的不同,沒什麼好奇怪的。」蘇徽說。

  嘉禾卻嘆了口氣,「朕有些懷疑,自己能不能擊退大同城外的胡虜了。」

  嘉禾前腳才到大同,旺吉河一線的北戎軍隊便南下殺來,眼下雙方正在鏖戰之中。

  然而就當嘉禾振作精神想要指揮大同軍隊反擊的時候,這批人卻又忽然退兵。

  與此同時有消息傳來,失蹤的榮靖長公主奔襲了北戎王帳,北戎汗王狼狽西逃——這也便是為何大同城外胡人匆忙撤軍的原因。

  第178章 、三十六

  榮靖長公主平安歸來,還立下顯赫戰功,這對於嘉禾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不得而知。

  但蘇徽猜,這個半大不小的姑娘心裡,應當是有不痛快的。

  北戎王庭被攻破的消息傳來之前,旺吉河一線的胡虜大批南下,她召集了自己能用的所有將領,夙興夜寐的商議應敵之策,做好了血戰到底的準備,結果才打了沒幾天,這批人就跑了,原因是她的長姊打敗了這些人的王。

  這樣一比較起來,她又輸給了榮靖許多。數年前,當她們兩個都是公主的時候,榮靖的風評遠遜於她,人們都說皇帝長女桀驁粗魯,毫無金枝玉葉風儀,現在輿論倒是逆轉了一頭,庶民都喜歡有故事的奇女子,再度評價這對皇室姊妹的時候,說的總是——今上平庸無能,不如其姊遠矣。

  蘇徽很想安慰她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榮靖比她年長,又有著和她截然不同的成長經歷,在軍事方面比起她來說自然更為擅長。她一個做皇帝的,不必在戰場上和自己身為將領的長姊比風頭。

  但這些安慰的話統統都沒說出口,因為嘉禾始終不曾將心底的不快流露出來,在得知長姊平安的時候面無喜色,在得知長姊大破北戎王庭的時候,也沒有多少怒意。不愧是做了五年皇帝的女人,城府上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好了。

  她看起來好像沒有把自己的長姊放在心上,蘇徽自然也就不便湊上前去對嘉禾說:你有沒有在嫉妒你的姐姐啊?不要這樣子喲,你雖然和她比起來有點像個廢物,但我一定會默默的站在你身後支持你這個廢物逆襲的哦

  這簡直就是找死。

  被要求「寸步不離」嘉禾的蘇徽眼下守在大同的議事堂外,看著蒼穹之上流雲悠悠,心緒惆悵的隨風飄蕩。

  嘉禾是個騙子,說好的「寸步不離」,可一旦有什麼要事需與臣下商議,就必定會將蘇徽丟得遠遠地,確保他聽不見他們之間的交談。這哪裡是寸步,五十步、百步都有了。但其實蘇徽也不是非要粘著這個小丫頭——是的,儘管嘉禾看起來年長於蘇徽,可蘇徽始終在心底下意識的覺得她是小丫頭,他不是非要拈著這個小丫頭不可,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想要在大同城內逛逛,就和他在宣府時那樣,他對大同也充滿了好奇。可是嘉禾又不許他從她的視線之內消失,於是他便只能站在議事堂外,數著天邊的麻雀和雲朵。

  每當無所事事的時候,蘇徽心底就會有種隱約的不安,發呆的時間久了,難免就會胡思亂想,一些光怪陸離的片段會閃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看著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面你,他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康大人。」有宮女走來,為蘇徽搬了張小凳子,「您坐吧。」別的錦衣衛都是筆直的護衛在屋外,如同栽種在這裡的青松,一眼望去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唯有蘇徽站著的時候歪歪扭扭沒精打采,甚至站一會之後還需要坐下。

  這也怨不得蘇徽,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為蘇徽治療的大夫都說,蘇徽的體質約莫比旁人要虛,因此背上的槍傷癒合的也就格外艱難緩慢。嘉禾聽後命董杏枝尋來了各式補品、良藥,不要錢似的賜下,但又不許蘇徽臥床安心養病,非得要他繼續跟著她,並且還振振有詞說蘇徽又不是傷了腿腳,如何就走不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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