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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榛豁然抬頭,不顧尊卑死死的盯著杜銀釵瞧了許久,問:「長公主是您的親生女兒,您果真要不顧她的死活?京中傳言長公主已落入胡虜之手,您卻還在慈寧宮內優哉游哉?世上怎會有如此之母……」他深吸了幾口氣,又說:「或者說,皇太后並非沒有慈母之心,只是那份心意,盡數落在次女身上,顧不得別人了。」

  「駙馬爺!」一旁聽著的梁覃只覺得心驚肉跳,連忙喝住了這個昏了頭腦的年輕人。

  杜銀釵卻還是那張冷冷淡淡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甚至她看向杜榛的眼神之中,帶上了幾分不易覺察的同情。她算是杜榛的長輩,知道這看似坐擁潑天富貴的青年,有著怎樣不堪回首的過去。杜榛情緒激動之下說出的那些話,其實不止是在指責她,更是在宣洩對自己生父的不滿。沒有父母之慈的不止是她杜銀釵,更是杜雍。

  當年杜雍休妻,杜銀釵並沒有阻止。作為女人她自然同情那個過去被她喚作「嫂子」的棄婦,可是作為杜家的皇后,她又十分清楚杜雍休妻另娶,與康氏結為聯盟是十分聰明的選擇。杜雍與其元配成婚二十餘年,生有五子七女,夭折兩子五女,杜榛是他活著的孩子中,年紀最小的,也只有他在母親被逐出府邸之後緊追馬車之後大哭不止,也只有他為母親嚎哭數日,最後被忍無可忍的杜雍關進了祠堂。

  杜銀釵將這個當時正在受罰的小侄兒接近了宮中撫養了一段時日,並且命人給杜雍元配在京中找了一個安全的住處——她原是想將那婦人送回江南祖籍的,可對方不肯,非要留在京城,說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呢?難道是覺得杜雍還會回頭麼?擁有了權勢地位的男人,在懷抱著年輕嬌媚的新婦時,就算偶爾會因良心而對被休的糟糠心懷歉疚,也絕無可能後悔,負心人跪在痴女子面前痛哭流涕,那只是戲文中才會存在的故事。

  杜銀釵勸不動那個女人,放棄勸她的那一刻,她也知道,這個女人大概是活不長了。後來她果然聽說杜雍元配死了,是被杜雍所殺,還是康懋暗害,又或者是死於她那濃烈的怨恨,不得而知。

  她死後杜榛就變了個性情,年幼的孩子沒有辦法為母復仇,於是只能靠著胡鬧、忤逆生父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在外人眼中始終慈眉善目,圓潤討喜如彌勒佛的杜雍,在私底下有著暴烈的一面,被兒子惹惱的他一度差點動手打死這個孩子。

  當年的榮靖不習慣紫禁城的拘束,常不顧禁令出宮在京中四處晃蕩,偶然間得知了這個表弟的慘況,回宮告知了杜銀釵,杜銀釵出面申斥了杜雍一番,這才使這個孩子不至於被打死在父親的棍棒之下。

  是榮靖救了他,這件事他就算當時不知道,後來也該知道了。說起來榮靖在他的一生之中還真是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難怪他對榮靖有著如此深的感情。

  「哀家以為你養了幾年的性情,又讀了不少的書,應當有幾分大智慧了,是哀家高看你了。」杜銀釵淡淡開口,嗓音中幾乎沒有情緒的波動,「你退下去吧,再來慈寧宮這裡胡說八道,哀家讓你連這個駙馬都當不成。」

  杜榛的執拗與數十年前他的生母有得一比,他還想要說什麼,但是梁覃搶在他進一步激怒杜銀釵之前,直接以駙馬身體不好為理由,喝令兩個宮人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強行攙走。

  杜榛離去之後,杜銀釵揉了揉眼角,神態間滿是疲倦。

  「太后辛苦了。」梁覃在一旁皺著眉說道:「方才,為何不與駙馬解釋清楚呢?」

  杜銀釵不是偏袒次女不顧長女,更不至於為了使次女的皇位穩固,就刻意坐視長女身死。桌上有一封墨跡未乾的書信,是寫給李世安的,這便是杜銀釵不曾對兩個女兒厚此薄彼的證據。

  「說給他聽有什麼用,一個頭腦發昏的年輕人而已。」她冷哼。

  梁覃悄悄嘆息,他跟隨杜銀釵多年,知道這個女人聰慧善謀,卻也知道,她有個致命的缺點,便是傲慢。

  也許是這一輩子想要的東西都收入了囊中所以得意洋洋,也許正是因為聰明的過了頭所以旁人難入她眼,她對身邊幾乎所有的人,懷抱的都是一種輕蔑的態度。她不需要別人的協助或是理解,她只按照自己的謀划行事,如同獨狼。

  蘇徽騎不好馬,坐在嘉禾命人為他準備好的良駒之上,顯得頗有些拘謹。

  「你害怕摔下來?」嘉禾斜睨他一眼。

  蘇徽用力點頭。

  嘉禾因他的坦然而一時錯愕,繼而哭笑不得,「沒點膽色的東西,就你這樣,也配做錦衣衛。」

  「不管是誰入職上崗之前總該有個就業培訓,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學,陛下你卻三天兩頭把我關牢里,我可不就是什麼都不會麼?」蘇徽振振有詞。

  「從前在宋國公府的時候,沒有學過騎馬麼?」嘉禾問他。

  蘇徽握緊韁繩,在馬背上回憶了一小會,搖頭。

  「真是怪了,你那個武將出身的的祖父,竟然沒養出個尚武的孫兒來。」嘉禾笑道。

  不過將門子弟不識刀槍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嘉禾也就沒有多追究什麼。反倒誇了蘇徽一句,「之前沒有騎過馬,現在卻也能像模像樣的馭馬,你還真是天賦不錯。」

  天賦……不錯?蘇徽低頭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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