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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不快走。一會就要有一班宮人巡邏,路經這一帶了……慢著。」嘉禾放下筆,走到了窗邊。

  蘇徽屏住了呼吸,這一刻嘉禾的指尖輕輕掠過他的耳朵,從他鬢邊摘下了一片不知何時掛在他發上的葉子。

  「謝陛下。」他赧然的低了低頭。

  「翻來覆去,就只會說這句話了麼?」嘉禾覺得這個小姑娘實在有趣,懵懵懂懂莽莽撞撞,也不知是有赤子之心,還是天真愚鈍。

  蘇徽欲言又止。

  嘉禾看著他,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因為這一刻蘇徽的眼神實在是太複雜了,那雙清澈得宛如泉眼的眸子,忽然間波濤暗涌。

  「陛下珍重。」蘇徽猛地垂下眼睫,不使嘉禾更進一步的窺探到他的心思。

  他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說完之後匆匆屈膝行禮,便要告退。

  「慢著!」嘉禾卻又一次喚住了他。

  蘇徽惴惴不安的回頭,聽見嘉禾同他說:「八月的時候,朕要出宮一趟。」

  「去哪?」

  「白鷺觀。」嘉禾說:「你替朕安排下去,無論如何朕都一定要去那裡。」

  去白鷺觀做什麼?祭奠那場屠戮之中死去的故人麼?

  不,並沒有那麼簡單。

  嘉禾是想要借著出宮的機會,去到父親的泰陵,見守在那裡的方涵寧。

  她以榮靖私交武官為理由在召見了這個長姊,就在長姊快要離開的時候,她佯裝送人,避開了身邊的史官與侍從,悄悄問過長姊,三年前父親死時的情形。

  榮靖只回答說,是皇帝身邊的人下的手。但當時太亂了,她知道也不多。後來她留在軍中三年,三年也沒能找出刺客。

  這樣看來,只能去問方涵寧了。

  第75章 、

  八月,嘉禾如願離宮。

  杜太后及朝中大臣都對此頗有微詞,認為嘉禾作為皇帝就該老老實實待在紫禁城中,去白鷺觀那樣的地方一則不合禮制,二則容易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但嘉禾堅持如此,磨了一個多月的嘴皮子,總算讓杜太后那邊鬆了口。

  在去往白鷺觀的路上,蘇徽與嘉禾聊起了雲喬。

  話題似乎是嘉禾先起頭的,她告訴蘇徽,到了白鷺觀之後,他可以悄悄祭奠一下他的「兄長」。

  「雲喬」就是過去的蘇徽,祭奠自己曾經用過的馬甲怎麼想都有些搞笑。蘇徽沒有直接點頭,而是問嘉禾:「陛下也會祭他麼?」

  嘉禾輕輕說:「不了,他恐怕還在怨恨我。」

  「為什麼?」

  「當年我如果沒有將他留在白鷺觀,或許他就不會死。」

  車內的氛圍一時間有些沉悶,蘇徽嘆氣,「不是陛下的錯。」

  白鷺觀那場屠殺對外的解釋是不慎走水,「雲喬」是死在火災中的倒霉鬼。可嘉禾心裡清楚,不是這樣的,「雲喬」是慘死在錦衣衛刀劍下的無辜亡靈。

  然而真相不能說給「雲微」聽。嘉禾惻然一笑,避開了蘇徽的目光。

  嘉禾心中藏著秘密不敢說出,卻不知另一旁坐著的蘇徽那才是無比的煎熬。

  他清楚嘉禾為什麼難過——可問題是,他現在是「雲微」,「雲微」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局外人,連自己的「兄長」因何而死的都不知道,有什麼立場來寬慰嘉禾?

  「陛下……與臣的兄長似乎關係很好?」

  「算不上多好吧。」嘉禾卻說。

  蘇徽愣了一下。

  嘉禾接著又道:「他只在我身邊待了一年,和你一樣不懂規矩,讓人生氣。」

  「哦。」蘇徽低頭。原來他在嘉禾心中並沒有那麼重要,他覺得自己應該慶幸,但又有些失望,「那陛下就不要為他的死而傷心自責了,人總會死的,早死晚死沒分別。陛下就當他是出了遠門,暫時回不來了吧。」

  「可朕還是很思念他。」嘉禾靠著車壁,身子蜷縮成一團,仿佛是怕冷,「如果他還活著,朕也許……」

  也許不會這樣孤單,不至於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至於獨自熬過父親死後的三年,不至於一個人為自己註定早夭的命運而惶恐不安。

  她之所以堅持要來白鷺觀,一方面是為了找到出宮的機會,另一方面,也的確是為了緬懷逝去的亡者。

  白鷺觀因為帝王的頻頻造訪,與其說是道觀,不如說更像是一座行宮,錦衣衛重重戍守在觀內一座座神殿之外,觀中的坤道們一個個的屏息垂目,侍奉天子比侍奉神明還要謹慎小心。

  嘉禾會在這裡住上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時間裡白鷺觀將一直維持著這樣戒嚴的狀況。

  「朕有沒有和你說過,朕登基至今,一共遭遇了三場刺殺。」拜祭完三清之後,嘉禾漫步在道觀的竹林之中,用漫不經心的口吻和蘇徽說起了這件事。

  「臣聽說過。」其實不是聽說過,而是後世的史料中記載過。

  嘉禾登基之後,朝野上下多得是反對的人。溫和一點的伏闕請命,用長跪不起的方式抗拒女子稱帝,狠辣些的,直接雇來了刺客或者自己充當刺客。

  「朕命大,每一次都僥倖活了下來。太后擔心朕,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加朕身邊的戍衛。朕有時候看著身邊一重重的人牆,會有種自己被困住了的錯覺。」她用一種玩笑般的口吻對蘇徽說道。

  「不過太后也是為了朕好。」緊接著她又這樣說道:「朕自然是感激太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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