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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皇帝,當然要不怒自威,方才這句話,短短十幾個字,她說出口時字句中幾乎沒有音調上的起伏,但就是聽著讓人膽寒。

  「民女不敢。」蘇徽以簡短的語句乾脆利落的低頭認錯。

  「你說你與雲喬乃是兄妹,那麼你就與朕說說你們兄妹之間的事情好了。」嘉禾醉的有些狠了,斜倚在了軟墊上:「朕沒有兄長,唯有一個阿姊,想聽聽民間的兄弟姊妹,都是怎樣相處的。」

  蘇徽開始回憶自己當初在對「雲喬」這個人物進行設定的時候,是怎樣安排他的來著?

  以他的記憶來說,「雲喬」的性格、經歷、身世他都能清楚的回憶起來。反倒是嘉禾與「雲喬」分別三年,許多與「雲喬」有關的細節她都未必能夠清楚記得。可問題是

  「你怎麼答不上來了?」嘉禾輕輕叩著紫檀木椅的扶手,「莫非你與『雲喬』並非兄妹?」

  這多疑的小姑娘還在懷疑他呢。蘇徽嘆了口氣。

  「啟稟陛下,民女與阿兄出身貧寒,迫於生計,在許多年前就被分開了。母親將阿兄賣與別人家為奴的時候,民女還不足十歲。後來母親聽說那人又轉將阿兄送進了宮內為宦官,很是自責,哭著說斷送了家中香火,有愧父親,民女擔心母親難過,從那之後便很少再提及兄長。如今回憶起來,只記得兄長性情溫和,自小好讀詩書,家中並不富裕,便去給鄰家的秀才做書童,悄悄偷學。曾幾何時母親也還指望阿兄能夠考取功名,因此從不讓他做什麼重活,只求他能夠安心讀書。可是後來家中越來越窮困,母親不得已只能將阿兄賣了。原是打算賣我的,可民女那時身體不好,人牙不收,阿兄為了不使母親餓死,便主動跟著人牙走了,之後再未回來。一別經年,民女就連阿兄長什麼模樣都忘了。」

  蘇徽固然了解「雲喬」,可他不能把他所了解的全部說出來,這樣不符合他現在的人設。嘉禾與雲喬分開了三年,而所謂的雲微更是有許多年不見兄長了,如果這時還能一五一十的把兄長的事情盡數吐露,那才是真正有問題。

  蘇徽演技不是很好,明明故事編的悽慘,可說出口時簡直乾巴巴的像是在背誦他人的回憶錄,嘉禾聽著聽著,卻是不由動容。

  「你的阿兄……生得與你十分相似。」嘉禾坐直了身子,看著燈下少女如玉的一張臉,「他也的確十分好學,進了宮中為奴也依然手不釋卷,比朕所見到的一些儒生還要博學。他性子溫和,又慣會為旁人著想,主動代替幼妹為奴……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來。」

  蘇徽暗暗鬆了口氣,聽嘉禾這話,大概是信了他雲微的身份。

  「你與你兄長過去應當十分要好吧?」嘉禾又問。

  「嗯。」蘇徽點頭,接著感覺自己好像答得過於敷衍,連忙又做出惆悵的模樣,用脆生生的小女孩聲音回憶道:「幼年時若有好食,阿兄必會分我一口,若有好衣,阿兄先予我禦寒。」

  「朕與朕的長姊,也曾十分融洽。雖天家不缺衣食,阿姊亦時常贈珍玩供我取樂。正因阿姊從前太好,所以朕眼下才會難過……」

  嘉禾算是幸運,至少她的童年極其圓滿。帝後疼惜,長姊憐愛,親情在她心中所占分量極大,因為她曾享過父母手足所給的歡樂。

  「漢高祖劉邦為其父所不喜,後來楚漢相爭,項羽擒其父,說是高祖若不降楚必烹殺之。熟料高祖卻說:幸分我一杯羹。」嘉禾冷冷笑著,面容在燈影之下,看起來倒是要哭的樣子,「高祖當日所言,或許只是為了迷惑項羽,可如果他當真與其父感情至深,他是否還有膽量讓其父如此冒險?」

  「陛下醉了。」蘇徽擔憂的看著她。

  千百年前的漢高祖在父親生死一線時究竟是作何感想,沒有人能知道。嘉禾忽然說起這樁史實,不過是想抒發自己內心的苦悶罷了。

  蘇徽隱約能猜到她心裡在煩憂什麼。

  嘉禾在這時猛地清醒了過來,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她抬手一揮,對蘇徽道:「你先下去吧。」

  去哪?

  哪來的回哪去。仍舊是關回到從前他待的那間屋子裡。

  蘇徽對於這個結果既不意外也沒有什麼不滿,和嘉禾說上這麼些話之後,他心情都好了許多,也就不計較自己的待遇問題了。

  在回囚.籠的路上,蘇徽向引路的宮女打聽,得知了女皇心情不佳的緣故。

  今日榮靖長公主回京,宮內自然是為了她而設下盛宴接風洗塵。這三年來榮靖在邊疆立下了不小的功勳,於是在宴席上,她對嘉禾的態度十分倨傲,大有依仗功績與長女身份不將妹妹放在眼裡的架勢。

  當嘉禾帶著醉意與對長姊的怨憤睡下的時候,榮靖正在慈寧宮中與杜太后談話。

  說是談話,實際上是爭執。這也是這對母女之間交流的常態了,她們二人的關係一直不好,從很多年前開始就這樣。

  「方才酒宴之上,你委實過分了。」做了太后的杜銀釵不再如從前那樣盛裝華服,一身簡素的袍子,髮髻用幾支玉簪綰起了事,然而眉目間的貴氣卻比起往昔更為凌人。

  「女兒素來如此,想說什麼便說,厭惡誰便厭惡。」榮靖冷哼。

  三年軍旅,榮靖磨練出了刀戟一般冷冽的氣勢,站在太后面前竟也不落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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