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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在陌生男子面前會感到害羞,然而聞言卻忘了將頭扭過去,反倒定定的注視了他一小會,而後輕輕搖頭,「你說謊。」

  她哪回出現在人前不是被宮人、女官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就算有人見過她,可她才十二三歲,個子抽條的飛快,一年變一個模樣,眼前的少年如何能僅憑几面之緣就認出她來?

  崑山玉不由失笑,「公主恕罪。草民……實際上是揣測出您的身份的。」

  「你料到我會來?」嘉禾走得很慢。雖然眼下她急著見昆首輔,可雨下的太大,她不願自己被水打濕裙角失了儀態。

  「皇后娘娘的事情,草民也聽說了。」在這種時候,他太.祖父的一句話或許就能決定整件事的走向。所以杜皇后一定會讓人來求昆首輔。

  杜皇后身邊的內侍、女官,在宮中地位雖高,可要見昆首輔這樣的人,終究還是身份不夠。

  杜皇后的親族被捲入杜榛之案中,至今仍被嚴密監視。這時候若是再來造訪昆府,只怕會被扣上結黨謀反的罪名。

  只有杜皇后的兩個女兒適合在這樣一個時候出面來為母親奔走。她們的一切行為都處於孝道,沒有任何人可以指摘。

  崑山玉原以為來的會是榮靖公主,可是榮靖在人前從不遮掩面孔,雖面頰損毀,卻偏要大大方方的將那張醜陋的臉展露在人前,因此當他看見家門口女子頭上戴著的帷帽之時,他就猜到,這是寧康公主嘉禾。

  「這麼說,這件事首輔也知道了。他老人家是怎麼看的?」嘉禾想方設法打聽昆首輔的意思。

  崑山玉含著淺淡的笑,親和溫厚,卻又讓人捉摸不透。他人如其名,溫潤且冷硬。

  嘉禾忽然就覺得沒意思了,她長在皇宮之中,這是天底下最複雜的所在,她見慣了城府深沉的人,偶爾會對這類人感到不耐煩。

  少年敏銳的覺察到了她的不悅,儘管那張藏在紗幕後的臉依然模糊。

  「公主大可放心。」少年畢竟還是少年,心腸尚是柔軟的,於是又說了這樣一句話。

  嘉禾側過頭去看他。

  「天子家事便是國事,尋常人家尚有糟糠不下堂之說,何況天家。」

  嘉禾冷淡的望向前方,「但願吧。」

  然而細思片刻後,她隱約懂了少年的意思,不由的停住了腳步。

  崑山玉卻也停了下來,朝著嘉禾一揖,「前方便是在下太.祖父休憩之所,他已聞公主蒞臨,正烹茶以待。想來公主有許多話,是只能說與他聽的,在下便不送了。」

  崑山玉在進府的時候,就已暗中吩咐侍從趕緊去將公主蒞臨的事情通報太.祖父。

  昆府之中有一處池塘——跟許多巨富之家耗費千金鑿出來湖泊不同,這池塘小到古稀老人百步之內就能慢慢悠悠繞行一圈的地步。

  但昆首輔喜歡在池塘之畔垂釣,池塘中養了一些魚,他每日釣幾條,放幾條。此所謂有生有死,有死有生。

  嘉禾獨自撐著傘走過石拱橋,去見昆首輔。

  包括蘇徽在內的所有侍從都被留在了石橋另一端。

  蘇徽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旁的宦官見公主離開他們隻身一人往前去了,一個個都擔心的不得了,擔心嘉禾出了事情他們會受罰,而蘇徽腦子裡想的卻是——未來的惠敏帝終於要正式和自己的臣子進行談話了。

  作為公主,她不像皇子那樣從小就有接觸前朝的機會。

  她認不全自己有哪些臣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與這些人相處,因此據史料記載,她在即位之初便陷入了被動,幾乎成了任人擺弄的傀儡。

  後來她才漸漸的找回主動權,試著運用她的智謀與朝臣、外夷以及她那個野心勃勃的姐姐做鬥爭。

  幾乎後世所有研究端和政治史的學者都承認,惠敏帝是個頗有頭腦的政治家,如果不是她的性別和閱歷限制了她,她一定不會慘敗。

  能早些和自己的大臣打交道也是好事,這樣好歹能提前為她的君主生涯做準備。蘇徽心想。

  他並不打算更改歷史,也早就在心底認定了嘉禾二十五歲早亡的命運,但他私心裡希望嘉禾未來的日子能夠好過些——這份私心,他自己都未完全意識到。

  崑山玉不知何故留在了原地沒走,按理來說,他將嘉禾送到這裡就夠了。可是看他的架勢,他好像還要和蘇徽一起等著嘉禾回來。

  蘇徽瞥向崑山玉的目光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好奇,畢竟這也算是他的重點研究對象之一。

  崑山玉也看向了蘇徽,這年才十五歲的少年容顏清雋,風姿不俗。後世有關他的影視作品不少,扮演過他的都是高顏值高人氣的男明星,可那些人和眼前這個少年比起來,一則是缺了少年人的靈氣,二則是少了這份出身於名門之家的貴氣與溫文。

  這就是讓未來的惠敏帝都動心的人。蘇徽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遠遠望向嘉禾,心情略有些複雜。

  這時崑山玉也在觀察著蘇徽,沉思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這位公公瞧著面生,敢問是近年來才侍奉於公主身邊的雲喬公公麼?」

  「嗯,我是。」蘇徽記得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化名是叫「雲喬」,平日裡嘉禾每天都叫他雲喬,他習慣了,可這名字如果從崑山玉這種陌生人嘴裡說出來,他便感覺有些不大適應。

  不對,只是在崑山玉面前感到不適。也許是因為這人恰好不討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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