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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搖地動。
人們在又一次看到了結界的動搖,只是一瞬,卻如同丟入烈火的柴薪,呼聲席捲。
而在漫天的赤霞之下,半跪在骨龍背上的刺客在高天之上微微昂起頭,手中利刃,指至天穹。
而他的背後,是他以神血為祭,招來的骨龍大軍。
翅膀掀起的是罡風,龍息吞吐之間,便是寒冷的冰霜。
而刺客橫絕天下,仰望神山的神情,卻是獨一份的桀驁與決絕。
他當年第一次被帶上神山時,曾不知天高地厚地對修說道:「我要擁有榮耀、力量與自由。」
而如今,他在心裡發誓道:「從今天起,我不做神了,神山賜予我的榮耀與地位,我會全部拋棄。」
「要做,我就要做刺客之王,但凡陰影所及之處,諸天神靈,皆是一刺!」
*
在世界樹的遮蔽之下,真正主導這一變局的法師迎面對上了神王。
能坐到神王這個位置的男人,無論是肉體還是神力,都是當代最強悍的。他自人界汲取的信仰之力,乃是此世最強,幾乎不死不滅。
「修·薩菲利斯,汝為逆神,罪無可赦——」
法師站在世界樹下,看著枝繁葉茂的世界樹,仿佛披著一層溫柔的金光,耳畔的鬼哭之聲在涌動的魔法元素中漸漸消弭,去往彼世。
他魔法書合起,手中滑出金色的流光,卻是祭出了自己的法杖,在地上一點。
波紋浮動。
神王卻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冷冽如冰。
法師還有心情打招呼:「夜安,神王陛下。」
神王早就被氣到發瘋,抬手便是一掌,將法師狠狠地轟向世界樹。
還好他來得及放防禦法術,才沒有被折斷骨頭。
修嘆息:「下手真重,神王陛下。」
神王的神情冷漠如冰,仔細一看,那暗金色的眼眸中透著深沉的黑暗,他道:「你不是吾的對手,想活命,就把世界樹的控制權交出來!」
修搖了搖頭,止不住地吐出一口血來,艷紅色染上淡色的唇。
而那神界至尊卻絲毫沒有動容,眼眸深不見底,光明消失了,黑暗的風暴在凝聚,席捲一切,讓世界樹翻綠的枝丫也凋零枯萎,明明是光明的神祇,他卻因為殺戮過多,竟然有了向反面墮落的傾向。
修甚至能看到他背後的累累白骨,這十日黃昏,他下界散布災厄之種,幾乎屠戮了大陸五分之一的人口。
猶如屠殺豬狗,毫無憐憫。
修抹去唇邊血痕,緩慢而堅決地搖頭:「不可能。」
神王皺眉:「你要什麼?毀滅神族,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修淡淡地笑了:「保護人類。」
神王聞言一頓,繼而哈哈大笑,儼然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絕倫的事情:「你?帕蒂斯七大主神,理智、智慧與魔法的神明,居然和我說——要保護人類?」
「那些壽命不過幾十年,愚蠢、卑鄙又骯髒的生物,你竟然說,要保護他們?」
修沒有回答他,法杖敲擊地面。
神王冷笑一聲:「逆神,你這是徹頭徹尾的背叛!背叛了你的種族、你的名諱、你高貴的神位,還有我——」
修聞言,抬起他乾淨又透徹的金眸,淡淡地道:「我曾宣誓效忠過嗎?」
神王面色陡然一沉,權杖如一陣疾風,向著文職神明指去,神王的權威對下位神明是絕對的,裁決之杖穿透法師的胸口,幾乎將他釘在了世界樹之上。
法師知道這是寫在神山的階層之中的,他無從反抗,生生受了這一擊。
神王笑道:「有裁決之杖在手,沒有任何人能夠反抗我,神王的威權。你的魔法再強大,也會在我面前跪下!」
法師不答,只是垂下細密的眼睫。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為了布局與拖延時間,他的力量十不存一,此時像是獻祭一般被釘在世界樹之上,而對方卻還是轉動了一下鋒利的權杖,穿過他的肋下,近乎殘酷地割開他的血肉,然後將他釘死在樹上。
血濡滿了他黑色的法袍。
但是神沒那麼容易死去,他的面色越發蒼白,卻一聲不吭,只是輕輕地蹙眉而已。
神王冷冷地道:「給你一個機會,把世界樹的逆向法陣抹掉,掌控權還給我,我就饒過你。」
他不懂修設下的是怎樣的魔法,也不能靠強行毀滅世界樹抹掉法陣,這樣會讓世界線崩潰。現在他為對抗諸神黃昏,萬事俱備,卻偏偏被修控制住最重要的樞紐部分,著實是讓他氣的發瘋。
他以為,他時常跑去世界樹,是去懷念逝去的生命女神!
他以為,他是無害的,甚至把自己最鋒利的刀交給他看管!
他被這個宣稱絕對中立的男人,騙了一萬年!
而他卻冷靜的利用這一切,策反了他的刀,悄無聲息地奪取了世界樹的掌控權,甚至還設下無數陷阱,把他耍的團團轉。
修沒有作聲,下一刻,被穿透的就是手腕的筋骨。
他的右腕的皮肉被刺穿,露出一個深深的血洞。
神王拔出法杖,伸出二指,捅進了他胸口的血洞,攪動了一番。
修感覺到胸口一陣冰涼,似乎有溫熱的血肉在涌動,鈍痛侵蝕著身軀,那種可怖的疼痛令他頭皮發麻,他咬住下唇,忍耐著這刻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