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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我想,如果我能有幸活下來,肯定是祖父或者你沒有放棄我。」她抬起手臂,力度不大,卻堅定地抱住了趙晏的腰,「晏晏,這個家裡,只有祖父、祖母和你在乎我了。」

  趙晏默然嘆息。

  堂姐與她年紀相仿,小時候經常往她和姐姐的院子裡跑,可伯母看不慣,怕二房、尤其是她帶壞自己女兒,每次發現都會責罵堂姐,她只得用輕功避過婢女們,給堂姐送去好玩的東西。

  某次堂姐沒有把玩具藏好,伯母看見後大發雷霆,要找她和姐姐興師問罪,向來膽小溫順的堂姐跪在地上,死死拖住伯母的腿,被一巴掌掀開,額角撞在香爐上,整整一個月沒能下床。

  她明白堂姐為什麼會拋棄錦衣玉食的生活,甘願與霍公子四海為家、風餐露宿。

  因為世上終於有一個人,待她若掌珍、視她如生命。

  她就像飛蛾撲火,不顧一切地想要抓住那份溫暖。

  趙晏深吸口氣,輕輕嘆出,握著趙五娘沒有受傷的手,下定決心道:「堂姐,你放心,霍公子福大命大,定能轉危為安。待他醒過來,我就替你去求太子殿下、甚至陛下與皇后娘娘,請他們為你做主,成全你和霍公子的姻緣。」

  她知道自己一旦這麼做,往後餘生,伯母必會與她勢不兩立,但她心甘情願當一次「惡人」。

  反正她人在宮裡,見不到伯父和伯母,和離之後,也不會再回燕國公府了。

  趙五娘一愣,婉言回絕:「你的好意我心領,可我已經將霍公子害成這樣,豈能把你也牽扯進來,承受我阿爹阿娘的怒火。」

  「別怕。」趙晏笑了笑,「至少我現在還是太子妃,他們不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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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娘出事的第二天,僧人了緣外出雲遊,只帶了幾名徒兒,他的師兄弟都無法說出他的去向。」趙玉成嘆道,「五娘究竟撞破了什麼,唯有等她恢復些,再讓晏晏試著一問。」

  他望向姜雲琛:「那些賊人皆為死士,眼見脫身無望,便咬破毒囊自盡,但老臣帶人埋伏在外,抓住一個行跡鬼祟之徒,事發時,他正往山下逃竄,十有八/九想去通風報信。不過此人嘴硬得很,堅稱自己是遠道而來的旅人,不慎在山中迷路,一腔西域口音,顛來倒去只會求饒。」

  「西域人?」姜雲琛有些意外,這未免也過於巧合。

  「不,中原人相貌,當是常年生活在邊境,潛移默化地被影響。」趙玉成道,「老臣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就暫且把他扣押。殿下不妨過去看看,待到明早再移交刑部審訊。」

  姜雲琛起身,想了想,從衣襟中取出一隻小瓷瓶打開,仰頭咽下裡面的液體。

  這藥可以改變嗓音,他原本拿來應對不時之需,以防在招提寺有熟人,聽出他的聲音。

  西域口音……或許也是「老朋友」。保險起見,還是謹慎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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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去往隔壁禪房。

  一進門,就看到那人被捆得嚴嚴實實,口中塞著布條,安分守己地坐在地上,燕國公府的親衛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守,謹防他有任何小動作。

  姜雲琛對他的長相十分陌生,但他不敢保證對方未曾見過他,於是沒有摘下面具。

  然而不知為何,那人望見他和趙玉成的瞬間,惶然無措的眼睛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驚恐,霎時面無血色。

  姜雲琛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預感:「不好,他要尋死!」

  親衛們反應迅速,但還是慢了一步。

  那人頭一歪,倒在地上,轉眼便沒了聲息。

  親衛檢查過後,跪地請罪道:「屬下失職,叫他自絕經脈而亡。」

  趙玉成不覺詫異,神色凝重道:「他之前裝得一副不會武功的模樣,老臣急於向僧人打聽情況,未及親自查驗,可老臣手下之人非等閒之輩,竟悉數被他瞞過。」

  姜雲琛心下一沉。

  此人的武功遠在那些死士之上,寧願被抓也不肯展露,興許是權衡利弊,自知無法逃脫燕國公府精銳的圍追堵截,相較而言,還是保住性命、把消息帶出去更重要。

  如今毫不遲疑地選擇自盡,是因為他還是趙玉成?

  他戴著面具、改換聲音,即使臨川王本人在場,估計都認不出他是太子,可趙玉成早年只與北疆天淵打過交道,完全沒到過西域,又怎會令此人聞風喪膽?

  燭火幽幽,屋裡無人說話,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看著地上無聲無息的人影,陷入沉思。

  -

  另一邊。

  趙五娘身心受創,堅持了許久,還是不受控制地打起瞌睡,昏昏沉沉間,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麼:「晏晏,你與誰一起來的招提寺?我好像沒有看到阿宏或是錦書。」

  「不是他們。」趙晏低聲道,「祖父尋了一名親衛與我扮做夫妻。」

  趙五娘驚訝:「你現在是太子妃,與旁人假扮夫妻,太子殿下沒有意見嗎?」

  「救人要緊,他可以體諒。」趙晏寬慰道,「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又不是你和霍公子這般兩情相悅,能有什麼意見?」

  「晏晏!」趙五娘赧然,想到生死未卜的意中人,眼淚又落了下來。

  她終究無以為繼,被睏倦帶走。

  趙晏輕手輕腳放她躺平,為她蓋好被子。

  抽身之際,聽到她的囈語:「……共同經歷了生死,這輩子,再也沒有什麼能分開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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