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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三日,一對祖孫登門借宿,孫子遮著臉,一言不發,祖父說他兒時生過大病,毀了容貌和嗓子。他們本是到洛陽探訪遠親,不料主人家出遠門,兩人無處可去,又住不起客棧,打聽到山上有座寺廟,便循著找來,想等到年節時分,主人家回京,他們再進城投奔。」

  果然,與趙晏的推測一模一樣。

  趙五娘和霍公子遭到脅迫,先假意離開,又被那些人以不同理由帶回招提寺軟禁。

  姜雲琛凝神思索:「趙五娘待遇優厚,霍公子卻草草對付,看來賊人已經知曉他們的身份。方才孤進屋救人時,霍公子險些喪命,而趙五娘那邊出事純屬意外。想必看守者接到命令,趙五娘必須全須全尾地留著,霍公子只是個捎帶。」

  又道:「按說趙五娘平日鮮少拋頭露面,如今為躲避貴府搜尋,行事更加謹慎,有人認出她、從而挾持她的概率微乎其微,應是她在寺中不慎撞見了什麼秘密,才被關押起來。那些人沒有當場滅口,估計是打算趁機賣燕國公府一個好處,再者,她想必也沒能聽到什麼至關重要的信息。」

  趙玉成點點頭,太子的推斷與他別無二致。

  「他們八成是計劃瞅準時機,自導自演一場戲,假裝救出五娘,再送去燕國公府,叫全京城都看到他們的誠意,但五娘失蹤的事被鄙府壓下,導致他們遲遲無法做出行動。」他頓了頓,委婉道,「尋常人家斷然養不起這麼多武藝高強的衛士,老臣懷疑,幕後主使大有來路。」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差直言是皇親國戚了。

  姜雲琛卻沒那麼多避諱,直截了當道:「事倍功半、損人不利己,倒是挺像臨川王和嘉寧長公主之流一貫的作風。但他們若密謀什麼,何必專門跑到這種荒山野嶺,還湊巧被趙五娘撞見?」

  旋即,他反應過來:「招提寺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或者……想見的人。」

  趙玉成沒有否認:「二十年過去,殿下應當不知,這裡確實有一個人,身份非比尋常。」

  -

  對面禪房中。

  趙五娘伏在趙晏肩上,哭得頭昏腦漲、聲音嘶啞,漸漸耗盡力氣,卻猶在抽噎不止。

  趙晏支撐著她的大半重量,感覺她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應是這一個多月來提心弔膽、寢食難安所致。她輕聲道:「堂姐,你睡一會兒吧,我在這陪你。」

  趙五娘不肯,喃喃道:「我要等他甦醒。晏晏,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

  趙晏猶豫了一下,沒有發問,趙五娘卻自顧自道:「那天晚上,我們在正殿拜完佛,他向僧人們打聽離京路線,我有些犯困,便先行回去,不料光線昏暗、我看錯位置,誤入了另一間禪房。」

  她意識到走岔之後,本想迅速離開,結果外面突然走進來兩個人,她怕是燕國公府的家僕找上門,一時情急,便躲在角落,藉助櫥櫃遮擋身形。

  不多時,對話聲傳來,其中一個嗓音粗啞,聽不出年紀:「了緣大師,在下這廂有禮。在下冒昧叨擾,意欲向您詢問一些青奚故國之事,懇請您賞臉,一解在下心頭疑惑。」

  另一位應是招提寺的僧人,語氣平淡如水:「檀越若想打聽青奚舊事,卻是找錯人了。貧僧當不起『大師』之名,只是個了卻紅塵、不問俗事的出家人,您請回吧,恕貧僧無法為您提供幫助。」

  後來,那人使盡渾身解數,威逼利誘雙管齊下,卻收效甚微。

  了緣巋然不動,縱然兵刃出鞘,也泰然自若,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趙五娘藏在暗處,精神高度緊張,被突如其來的利器聲響嚇了一跳,不禁倒吸口涼氣。

  她大驚失色,飛快地捂住嘴,但為時已晚。

  「那人把我抓了起來,我心中恐懼,自報家門,希望他可以饒我一命,我已打定主意離京,此生再不回來,絕不會與人亂講。」趙五娘說到此處,輕輕一顫,「可他得知我是燕國公府的人,反而聲色俱厲地威脅我,讓我乖乖聽話,否則就……就把我賣給人牙子,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晏拍撫著她消瘦的脊背,心想,這歹徒、或者說他背後的人,只怕另有目的。

  堂姐並沒有聽到什麼重要信息,更不知此人來歷,可對方既不殺她,也不放她走,多半是想趁此機會給燕國公府一個人情,等過幾日,趙家五娘失蹤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他們就能演一場戲,用另一撥人把堂姐救出,送回家中。

  打聽青奚舊事……意圖對燕國公府示好……

  真兇必定與臨川王府脫不了干係。

  「霍公子是被我連累的。」趙五娘閉了閉眼睛,淚水無聲滑落,「那些人為免麻煩,不想把他卷進來,就設法用謊話將他騙走,但他不相信,里里外外找了我一晚上,最終落得與我同樣……」

  她之前被點啞穴,今日在大火中吸入煙塵,又哭了許久,嗓音沙啞粗糲,說到一半嗆咳起來,手忙腳亂地用帕子按在嘴上,片刻後,飛快拿開。

  趙晏卻看到錦帕沾染的血跡,溫聲打斷她:「明日再說這些吧,堂姐,你現在需要休息。」

  趙五娘卻固執地搖了搖頭,仿佛要把離家以來積攢的話一口氣說完:「我知道阿爹的人來過,但我發不出聲音,只能聽著他們在外面匆匆走過,然後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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