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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是他抗拒的問題。

  可能是見他不想回憶這些,母親嘆了口氣,語氣輕柔了些。

  「你是去找莫戈領回來的那孩子?」

  這次,周珩沒有沉默,「嗯」了一聲。

  「你喜歡那孩子。」

  「你們在交往。」

  母親這兩句是肯定句。

  有了這個答案,她也沒再揪著前面的問題不放。

  恰在此時,周珩的電話響了。

  是莫琪瑾的爺爺,莫偉明打來的。

  周珩垂手準備掛斷。但一隻手的病號,總是搶不過兩隻手都靈活的母親。

  他的手機被母親抽走。

  母親接電話時,並沒有避開他。

  午夜的病房很安靜。

  他在隔音效果不太好的手機聽筒外面,聽到莫偉明的聲音。

  聽到了莫戈的事情。

  聽到了父親和母親離婚的真相。

  也聽到了母親對莫戈的憤怒。

  不止是為當年的事,也是為了今天的事。

  當年,母親和父親離婚的時候,整個人都很平靜,今夜,卻失控了。

  而母親那些憤怒的情緒,似乎想阻隔掉,他和莫琪瑾以後的路。

  *

  住院的那一周里,周珩大多數時候是沉默不語的。

  海市臨海。

  七月暑期里,時常有颱風來臨。

  狂風暴雨肆虐著這座城市。

  暴雨滂沱時,他倚著窗台玩俄羅斯方塊。

  遊戲卻始終換不來一顆平靜的心。

  他在俄羅斯方塊左右移動的屏幕上想起,這些年裡,有多少次,莫琪瑾抓著他的手機,試圖破他創下的最高分記錄。

  每次,她有破他記錄的勝負欲時,會先洗個手,然後站在窗台前,雙手合十,屏息凝神,模樣專注地向天祈禱。

  仿佛,老天真能聽到她的乞求,幫她這個忙似的。

  他也樂此不疲地潑她冷水:「莫七斤,你求老天,不如求我。老天不能借你雙手,但我肯定能幫你破了我的記錄,給你個揚眉吐氣的機會。」

  她搓著手拒絕:「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被上天親吻過的雙手。」

  ......

  想到她俏皮可愛的模樣,周珩的胸腔里發出一聲輕笑。隨後,他點開手機簡訊,查看聯繫人。手機屏幕上保留著最近這三年裡,他和莫琪瑾的簡訊記錄。

  他其實換過幾次手機。

  以前的老式手機沒有備份功能,他把兩個人發過的簡訊,手抄下來保存。

  後來手機的功能越來越強大,他也不需要手抄簡訊了。每一次換了手機之後,他會把原來手機里的簡訊備份到新手機里。

  住院的這七天,他就是靠這些簡訊打發時間。

  好像如此,莫琪瑾便會存在於他的世界裡,填滿他生活里的每一道縫隙里。

  好像如此,他就會忘了他其實是個失戀的人。

  儘管,這結果,是他咎由自取。

  *

  一周後,周珩出院。又在家裡靜養了一段時間。

  返校領畢業證的前一天,海市又下了場暴雨。颱風季,暴雨總是特別多。

  周珩躺在床上,看著後院裡的銀杏被吹折了腰,銀杏果劈里啪啦像冰雹一樣砸在二樓窗戶上,又掉到地面上,在積水裡濺起水花。

  只有銀杏的扇形葉片粘在窗戶上。

  銀杏是很有特色的植物。

  植物與動物不同,雌雄同體是很常見的現象。但像銀杏這種分雌株和雄株,需要通過「嫁接方式」才能結果的植物倒是不常見。

  想起生物學科的趣味性,他不免又想起了莫琪瑾。

  想起2008年,雪災年的一個早晨,積雪厚厚地鋪了一路。

  周珩先出樓道上學,踩進雪地里,積雪深深淺淺,厚積雪的地方沒過腳踝。

  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捲起地上的雪,涼風颼颼地灌進脖頸里。

  擔心她一個人走在這樣的路上不安全,他特意回家取了條嶄新的圍巾塞進書包里,然後在樓道里等她。

  佯裝偶遇。

  他打趣她上早自習縮著腦袋打瞌睡的有趣模樣兒,她天真地以為,他在地理早自習上看她,是在學生物,是在研究什麼群居生活中的個體差異性。

  她不知道,他坐在她後面,從頭到尾,都不過只是想看她罷了。

  倏地又想起,2009年11月20日,他和莫琪瑾確認男女朋友關係的那晚,她問他,她以前真有個外號叫睡美人嗎?

  他反問她,你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上地理早自習研究生物?

  這樣的表白話,她聽不明白。

  女孩子都喜歡直接一點兒吧。可他偏偏就不喜歡表白這樣花里胡哨的行徑。

  遺憾的是,從早戀到分手的一年半里,他從來沒對她說一聲:我喜歡你。

  想到和她這一路從初遇到初戀,周珩扯了下唇角。然後伸長了手臂,打開二樓的窗戶,從窗戶上撿了兩片扇形的銀杏葉。

  狂風吹進來,驟雨不停歇。

  白晝天,昏暗得仿佛是黑夜。

  窗簾被風吹起,鼓鼓作響,窗簾甩出長臂,颳倒書桌上的一個元朝瓷器,砸了一地的狼藉。

  他淡定地關上了窗。

  臥室內風止,雨停。

  母親溫了滋補湯上來,只見到這一幕狼藉的地面,有些驚愕:「阿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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