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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琪瑾瞪著杏眼看他,眸子裡亮晶晶的,最後,還是在他無辜的聳肩動作中,沒骨氣地接過他手裡的玻璃杯。

  雙手捧著他遞來的杯子,小口抿著。

  周珩垂眸看著她裸露在空氣中白淨而細軟的腳踝,大腦自主驅使他無意識地握住。

  腳踝很涼,和手心一樣。

  片刻後,周珩扯過被子遮住她的腳踝問:「你想聽故事嗎?」

  「什麼故事?」

  周珩扯起唇角,笑得散漫:「當然是,我和我女朋友的故事。」

  莫琪瑾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女朋友是誰,笑著回應他:「想聽的。」

  「那我能,上床了麼?」

  「?」

  「剛讓你白摸了?」

  莫琪瑾本來平靜的心緒再度雜亂,面色再一次燙紅:「?」

  「你這又是摸我,又是要聽我講睡前故事的,好事不能全給你占盡了,對吧?」

  「莫七斤,你總得付點兒酬勞。」周珩掀了下眼皮,一點點擊潰她的心理防線:「我體寒怕涼,你得把我捧在手心裡,捂著。」

  「這樣,我才能給你講個生動些的故事。」

  剛才那一幕再次在莫琪瑾的腦子裡呈現。他那皮膚像燙手山芋似的。

  哪裡體寒?

  但可能是想聽故事的決心大過了一切。莫琪瑾鬼使神差地往旁邊挪了挪,給他空出點兒地方,掀開被子一角。

  *

  在這個冷冬,月色涼如冰的深夜,兩個人蓋著被子,純聊天。

  一個講故事,一個聽故事。

  2011年7月21日,仲夏夜。

  周珩站在公交站台後面的GG牌前,目送莫琪瑾上了公交。

  她那天穿了件純白色的棉質連衣裙,掛耳的短髮別至耳後,模樣很是清純。

  可她耷拉著腦袋往公交車後排走的模樣,又讓他覺得,他是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

  的確是天理不容。

  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母親的失態,他的不成熟,衝動之下,單方面提出的分手,都和她沒關係。

  可她卻要承受他餵食的苦果,承受失戀的痛苦。

  *

  公交車消失在視野里,周珩的胃裡翻江倒海的,他扶著路邊的榕樹吐了一陣。

  拇指擦過唇角,指腹上留有鮮紅色的血漬。

  他投幣買了瓶冰水嗽口。

  冰水滾入喉頭的時候,路邊停下輛計程車,問他去哪?要不要送。

  「去醫院」,周珩聽見自己說。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想到了去周邊醫院的後果,爺爺會知道。

  莫琪瑾也會知道。

  那麼他不想讓她知道的,荒誕無稽的經歷就會掩蓋不過去。她會知道,她的母親對他說過那些話。

  周珩更改了目的地,計程車連夜開往海市。他在一個還算熟悉的醫院,辦理住院手續。

  住院部的值班醫生要求他提供監護人的聯繫方式,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告訴醫生,他成年了。

  醫生卻指著上面的出生年月說,你還差一天。

  他與醫生僵持著,最後是醫生做出了讓步。醫生說:「留個監護人的聯繫方式吧。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也有人把你的屍體抬回去。」

  「有這麼嚴重?」周珩有些無語:「不就是吐了點血?」

  「都吐血了,你說嚴不嚴重?」

  周珩覺得這醫生很不靠譜。

  但看在醫生再三保證說,只要他活著,就不會通知監護人的份上,他還是留了母親的聯繫方式。

  一個人排隊做完胃鏡出來的時候,周珩看到了在檢查室外焦急張望的母親。

  周珩:「......」

  果然還是,靠不住。

  周珩抿唇走到母親董雪霽的身邊,低聲喊了聲「媽」,並說了句寬慰母親的話,「我沒事兒。」

  母親接過他手裡的報告單,垂眼看了一會兒,指著報告單上「過量飲酒」四個字,語氣嚴厲地問他:「這叫沒事?」

  他的母親其實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不管和誰說話的時候,總是面帶著微笑,好像從來也不會向誰發脾氣。

  他記得母親曾經說過,發脾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禮貌和教養是一個人最後的體面。

  但今天,母親板著張臉,眉眼之間像鍍了層霜,表情更是冷淡。

  兩個人從檢查室到急診室,再到住院部,誰也沒開口說話。

  母親給他調了間單人病房,打上吊瓶的時候,周珩終於先低頭,伸手撓了下母親的手背:「畢業聚餐,喝多了。真沒事兒,別擔心。」

  但這樣的說辭,壓根兒沒有說服力,母親移開手,冷聲道:「跟我說實話。」

  周珩不想說實話,他不想讓任何人為他擔心。

  但他還有些事情想和母親確認,落在白色床單上的右手縮回來,最終又摸上自己的鼻子,三言兩語,避重就輕地講完了他今晚的遭遇。

  可母親又從他的三言兩語中,抓住了幾個關鍵問題:

  「你為什麼去三樓?」

  「莫戈是騷擾你還是把你當成了澤溢?」

  「她、有沒有要跟你生孩子?」說到這裡的時候,母親頓了一下,又說得更直白了一些:「她有沒有在你面前脫衣服?」

  周珩:「......」

  周珩撓鼻尖的手頓住,隨後,掌心蹭著眉眼,來回揉搓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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