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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白本不願意讓容煜一人前往,但東西要親自送進去,只能讓容煜進去。
「告訴你們蘇公子,我是顧雲。」
「公子說了,只見陛下一人。」丫頭堅持道。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第105章
顧雲聽見這句,也就沒再執意進去。蘇音的傷勢不輕,不能驚擾了他。
容煜見二人皆被攔住,這才從江逸白手中接過了錦盒,往院中去。
這間院子曾是太后小住過的地方,如今賜給了蘇音養病。
容煜跟著小丫頭,穿過幾個迴廊才在後院的桃花樹下見到了蘇音。
人歪在竹椅上,淺淺闔著眸子。一如如往日的好相貌,只是面色蒼白看著讓人心疼。
「蘇音。」
容煜想了想,還是喚了這個名字。
喚蘇音還是容亦,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容煜已然知道蘇音就是那年「死」在黎國的幼弟。
蘇音聞言,睜開眸子,緩緩轉了轉腦袋。他的動作很慢,簡單的動作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陛下……」蘇音喚了一聲,想起身行禮,卻發現再沒什麼力氣。
容煜擺了擺手,道:「你尚在養病,不必起來。」
「陛下專程來看我?」蘇音問了一句。
容煜道:「來給你送樣東西,我想這個應該是給你的。」
容煜說罷,將手中的錦盒放進蘇音手裡。
蘇音看了一眼,淡淡道:「我原是不感興趣的,既然陛下親自送來,就看上一看吧。」
他的手落在盒子上。
容煜道:「宮凌那樣待你,你為何還要他身邊。」
蘇音的手滯了一滯,道:「我也不想,可是他救了我的性命,我知道自己是他的一枚棋子,但是若不是這樣,我早已死在黎國。」
無論怎樣,蘇音對宮凌恨不起來。
容煜道:「朕已派人查清楚,當年容亦身死乃是老黎王派人所害,有人在合棺之時,換走了棺槨之中的容亦。那棺槨之中除了陪葬,只有些錦盒裡的東西。離宮內人多眼雜,黎國的宮人們說,為了保住容亦,那換走容亦的內侍,本想把容亦宮外交給一戶人家,奈何那內侍路上爆病而亡,容亦也不知所蹤。」
蘇音的手在打開錦盒時停住了。他看著錦盒中的金錠子,一時泣不成聲。
那是黎國的風俗,把金錠子放入棺材,希望來世棺中的人可以順遂無憂。
蘇音記得自己在青樓時見過宮凌一面,那時候宮凌還是個少年,他跟著許大臣一起來此處議事。
蘇音被人叫去陪酒,他記得宮凌見到他時,說他十分面善,還問自己青樓里的日子苦不苦。
蘇音沒有多言,只是把一顆栗子酥放進宮凌的掌心裡說,「日子是苦的,但點心是甜的。」
宮凌愣了一愣,沒有說別的,只說日後他得了勢就接他出來。
那時蘇音的心中便多了一絲希望,他一直在等那個少年,等他接自己出去。
後來這個少年真的回來了,他變成了黎國的王。只是再見之時,宮凌就變了一個人。
他冷酷,暴戾,再也不是曾經的少年。
蘇音不知道宮凌那些年在宮中經歷了什麼,只聽內侍說,宮凌曾被老黎王責罰,病了數月,自此便變了性子。
也從那個不得寵的皇子,成為了黎國的王。
宮凌忘了很多事,包括那顆栗子酥。
蘇音那時才明白,自己被接進宮中不是因為那個約定,而是因為樣貌與燕國的皇帝有幾分相似。
事有因果,究竟他和容煜誰才是宮凌的因,蘇音已經不知道了。
「聽伺候他的宮人說,宮凌常常會在夜深時呢喃,說是燕國的小皇帝曾經給過他一顆什麼東西,叫他至今念念不忘。朕此前明明從未見過宮凌,不知為何他會心生執念。」容煜看著錦盒中的金錠子,緩緩說道。
蘇音臉上的淚卻再也收不住。
原是宮凌病里糊塗,記錯了人。那個宮凌心心念念的人,不是容煜,不是棺槨里救出來的容亦。是蘇音,是青樓里的蘇音才對。
容煜見蘇音情緒有所波動,怕擾了蘇音的病,又道:「顧總領想見你,他此來專程為你。」
「不見了。」
他這一生,皆是陰差陽錯,再也回不去了。
蘇音看著容煜道:「我這一輩子原是命如草芥,遇到陛下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個金貴人。謝謝陛下……讓我做了一回容亦,享了這麼些天的關切與榮華。往後餘生,臣願與青燈古佛相伴,贖前塵的罪孽,也為太后與陛下祈福。」
時至今日,蘇音是什麼人已經不重要了。他不願,不願讓「容亦」這個高貴的名字與蘇音沾染半分。他害怕,害怕惦記著容亦的人會為他而心疼。
他不值得。
「陛下,可有功夫再臣彈一曲。」
容煜聽見蘇音問了一句,他看著蘇音,點了點頭。
身後的丫頭將蘇音扶著坐起來,去屋內搬出了一把琴。
「朕其實聽不懂琴。」容煜坦言道。
他從來不通音律,也不會什麼詩詞。
蘇音淺淺彎了彎唇,道:「陛下不懂琴,但已然知其意。」
食指落在琴弦上,琴音從院內穿到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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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靠在院門上,抬頭看著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