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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在柳暮雨的病容之中總有幾許哀思,也想過去詢問其中緣由。可如今真正知曉其中的真相,又覺得原來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若論親緣,容煜該叫柳暮雨一聲叔父。

  可事到如今,種種事情發生,容煜不知柳暮雨心中是否還有恨。

  容煜不打算處置柳暮雨,這一次是柳暮雨幫了他。

  「回去吧,張太醫在等你。」

  張齡說過,要為柳暮雨治腿,到他能長久站起來為止。

  柳暮雨的眼眶有些濕潤,曾幾何時他多希望自己就是容煜救回來的柳暮雨,可是身體中流著的血告訴他,他是柳沐,是容煜的祖父想殺,卻未殺死的人。

  「臣告退。」

  柳暮雨緩緩往容煜的背後走去。

  額間有涼意,柳暮雨抬頭,一滴雨落進他的眼中。

  眼前的光漸漸消失不見,雨落在地上,人倒在雨中。

  「柳總領!」裴印堂喚了一聲,即刻沖了過來。

  鮮血滲進雨水中,柳暮雨的衣衫被染紅,又被雨水沖刷掉。

  裴印堂的手落在柳暮雨的腿上。

  衣衫之下的觸感讓裴印堂愣了一愣,他將柳暮雨膝蓋處的布撕開,印入眼中的是數枚滲著血,釘進骨肉中的鐵釘。

  裴印堂看著柳暮雨的腿,一時失聲。

  鐵釘做骨,是這些鐵釘讓柳暮雨能短暫站立。

  柳暮雨回不去了。

  .

  不遠處,囚車被黎軍打開。

  「人還活著!」

  耳畔傳來稀稀落落的聲音。

  容煜的劍落在地上,有人扶住容煜的肩膀。

  「天要晴了。」容煜呢喃了一句。

  從未有哪一刻讓他像今日一般感到難以前行。

  「去看看。」耳畔,江逸白道了一聲。

  容煜點了點頭,與江逸白一同往囚車處去。

  黎軍見到容煜,行過禮後道:「二皇子讓我們釋放蘇公子。」

  「二皇子?」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南國篇有些悲涼

  第103章

  是宮鈺?

  容煜正想著,宮鈺打著傘從城門後走來。

  大雨模糊了人的視線,但容煜不會忘記宮鈺那一張臉。

  「是你……」

  「陛下別來無恙。」宮鈺笑了笑,與往日的傻氣不同,他的一雙眉眼精明的很。

  宮鈺從內侍手中接過一把傘遞給容煜身側的江逸白,道:「若不是我,城樓上的將士不會這麼快背叛宮凌。」

  「他們會聽你的話?」

  「會。」宮鈺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展開道,「我父王的意思,原是由我繼承王位,宮凌篡奪王權,是大逆不道。」

  原來如此,這張紙塵封了這麼些年來,如今重見天日實屬不易。

  「宮凌說的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容煜看著宮鈺,心下一時不知做何感想。

  近來發生了太多事,讓容煜的心已然快要麻木。

  他記得第一次見宮鈺時,宮凌眼底的懵懂與恐懼,原來有時候親眼所見,也可能是假象。

  宮鈺嘆了一聲道,「黎國這麼大,不會都聽從陛下您的旨意。百姓外有疫病,內有國破家亡之感,也實屬可憐。不如將黎國交給我,臣願意與您交好,再不起爭執。您是陛下,我們是小國,每逢秋日願意進臨安城述職,更會繳納賦稅,如此兩國安好,陛下意下如何?」

  容煜看著宮鈺,過了許久才冷聲笑道:「朕倒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不過你只說與我交好,並未說與燕國交好,若是朕死了之後呢。」

  「那是百年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如今立的規矩管不住他們,陛下正當年,何必想這身後事?」宮鈺看的很開,話不說死,也為日後留了條路。

  「你如何擔保?」

  容煜話音剛落,城門後有一白衣人走了出來。

  「臣願為陛下與殿下擔保。」

  說話的正是玄亦。

  「是你。」

  是他,容煜早該有所察覺的。當時夜談,玄亦已然表明自己曾是黎國太子太傅的身份,只是不曾想曾經讓容煜為他保守這個秘密的人,又回到了宮鈺的身邊。

  「既然如此,黎國的百姓……」

  玄亦道:「臣願用今後歲月,保疫病盡去。」

  面紗下的人不知是何表情,容煜只知道自己的神情不大好。

  今日是玄亦頭一次在容煜面前稱臣,以往這人總是以「我」相稱。

  容煜從前給江逸白說過「臥薪嘗膽」的典故,如今想來,這個詞不適合江逸白,倒是更適合宮鈺。裝瘋賣傻,忍辱偷生這麼些年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怪不得老黎王會寵他,果然是個聰明人。

  不管這裝瘋賣傻是誰的計謀,宮鈺能裝這麼些年,也是不容易的。

  「借燕國之手殺死宮凌,鈺殿下真是好計謀。」容煜道。

  宮鈺淺淺笑了笑道:「順水推舟罷了,陛下放心,從今日起黎國願對陛下稱臣,只要師父在一天,臣願盡已身之力,保黎國百姓平安順遂。」

  「你師父……」容煜看了玄亦一眼,道,「玄先生到底是被黎國栓住了,山水之間,怕去不成了。」

  這二人,終歸是逃不掉要在一處。

  玄亦當年在黎宮中位高權重,為了逃離幾位皇子的紛爭,才隱匿江湖做了郎中,如今兜兜轉轉居然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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