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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音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心道顧行知這下馬威著實不錯。倒是不知道是故意為他遲音準備的,還是為了今日這局面準備的。

  若是為了他準備的。可惜,他重來一次,捏著沈明河的老底,還能怕顧行知擱這兒班門弄斧?

  「既然吵完了,朕就繼續說了。」遲音清了清嗓子,稚嫩的臉上一片慎重,猶猶豫豫地看了眼沈明河,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攝政王您讓朕赦朕的,可朕若是赦了呢?這案子跟您有關便不是小事。朕總得問問您的意見。」

  「既知道不是小事,皇帝又為何要提出來?」沈明河眉頭都不皺一下,順遂說道。「陳太傅悉心教導你多年,本王知道皇帝對他有惻隱之心。可情可饒,理難渡。斷案之事,自有公道。皇帝如此行事,到底是厚此薄彼,有失偏頗。便不怕傷了忠臣心?」

  一番話說下來可真是一點臉都不要。

  他哪裡表現得像個忠臣了?遲音心裡叫囂著,恨不得擎著沈明河的肩膀狠狠晃動幾下,讓他清醒清醒!

  「朕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攝政王與陳太傅無異於朕的手心手背。傷了哪個朕都不好受。可他而今岌岌可危,於攝政王而言不過是宅心仁厚不予追究的小事,對太傅而言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攝政王能否准了朕這次?」遲音心裡腹誹,面上卻是悲痛極了。緊張地捏著椅子,望著沈明河眼裡含星布雨。哪怕坐在高位上,卻是一副鵪鶉樣子,看著就好欺負。

  看著台下的不少大臣們搖頭晃腦,唉聲嘆氣的。一點天子顏面都無,日後還不是被沈明河壓得死死的?

  「皇帝,可知道法理難容。」沈明河靜靜望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看似左右為難,說話卻一點不留情面。一甩袖子,乾脆道:「判刑斷案的是刑部,與本王無關。這等案子,他若無罪,自然不必你赦,他若有罪,本王便是想饒也饒不過去…」

  「那有什麼案子,是您能饒的?」遲音喉頭一哽,聽了沈明河的話連著肩頭都耷拉了,說話都怏怏的。偷偷看了眼沈明河,小心翼翼道。「安國公的行嗎?他今日大放厥詞,屬實不對。朕在這兒替他給您賠罪。」

  「今日奉天殿的事情,本王當做不存在也就罷了。安國公年輕氣盛,自然容易衝動。皇帝偏寵他,本王也是通情達理之人。」沈明河靜靜對上他的眼睛,眼波有如一潭幽泉,毫無波動。

  「攝政王說真的?」遲音眼睛突然一亮,生怕他要反悔一般,快速問道。

  「本王說的自然是真的。」

  一個棒子一個棗,遲音自然知道沈明河在想什麼。陳懷恆必死,可總不能讓遲音一個人都保不住。安國公和顧行知素來交好,他有心提拔顧行知,自然不會讓呂謙的事拖累顧行知。這個時候深明大義一番,能夠省好些麻煩。

  好一個面面俱到的手段。

  遲音若有所思點點頭,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看著又甜又軟,可就是讓人覺得心裡一凜。讓人驀然覺得像是一隻舔著獵物的血卻搖晃著尾巴的老虎。

  「既然如此。」

  遲音突然變了臉,一掃方才戰戰兢兢的樣子。一手拍在椅子上,深吸口氣,背著手站了起來,凌厲問道:「太傅陳懷恆的案子審到哪裡了?」

  第19章 爭鋒

  「回皇上,陳懷恆犯的是謀逆的大罪,而今刑部已審明裁決,正在大理寺平允。」

  顧行知身後站出來個人,遲音認出他是現在的大理寺少卿洪卓盛。本以為會是顧行知站出來,卻沒想到這次顧行知連手都沒插。遲音便連面子都不給,突然繃著臉,發狠道:「堂堂太傅,不經朕裁決便課以大罪。你們未免太不把朕放在眼裡了。若是讓賢臣蒙冤,你們誰能擔起這個責任?」

  「那皇帝說說,怎麼才是把你放在眼裡?聖上親審嗎?」沈明河在遲音拍椅子的時候一愣,可片刻間便反應了過來。掃了眼僵直在那兒支支吾吾的大理寺少卿,遞了個眼神,示意他退下。

  「那又有何妨?」遲音一甩袖子,素白的臉上一片凜然。「這等大案,為何不呈給朕?朕若是今日不問,是不是你們能直接將太傅斬了?」

  「人人都知皇帝你與太傅親厚。避嫌守義,不過是不讓你為難。」沈明河面色不改,輕飄飄接下遲音的話道。「再說,這案子,皆走的是正常程序。何來不公正,讓賢臣蒙冤之說?皇上要聖裁,總要說出質疑問難之點。否則在這兒發怒,未免也太過無理取鬧了。」

  「朕無理取鬧?」遲音心裡越是想笑面上就越是生氣。快步下來站在沈明河面前眯著眼睛,恨恨道。「重大案件需要三司會審。你說是正常流程,都察院呢?他們怎麼說?」

  「皇上,都察院也已覆核。這案子,這,這案子無甚問題。」又一人站了出來,腦門子上沁著汗,有些語無倫次。

  「你是誰?也能當都察院的家?」遲音心裡窩火,轉身瞪著他道。

  「臣,臣都察院副都御史,簡立文。」

  「副都御史?都御史呢?」遲音望著他皮笑肉不笑。得意洋洋望著一眾大臣。

  「宣,都察院都御史呂謙。」站在遲音身後的王小五反應極快,拂塵一抖,尖亮的嗓音就傳遍了四周。

  「皇帝,你可以。」沈明河一頓,王小五還沒喊完他就意會了。說出來的五個字,字字帶著森森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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