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哪裡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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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拾一心中遽然飛快跳動起來,鬢角的冷汗涔涔滑落,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可後頭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沉默了好久,才輕咳了一聲,繼而淚水循著眼角捶落,沒入了脖頸和被褥之間,一時之間,無法自已。

  赫煜寧心中一緊,早該想到她會傷心,可是一看到這般場景,心中自責不已,一把將她摟在懷中,輕輕地撫摸著,依靠在床榻上,容著她不自覺地伸手緊緊地捏著他的手臂,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當初一路從京城趕往滄州,艱難險阻,差點喪命,也不曾見她如此落淚。

  「是我錯了。」他低聲說道,眉眼中溢滿了慚愧。

  林拾一抬眼,對上那雙清朗的眼眸,伸出手來擋著他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道,「回來就好。」

  「王爺。」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侍衛的聲音, 林拾一心中一驚,猛地撲上前去摟著赫煜寧的脖頸,不讓他動彈絲毫,「你還想再走?」

  「什麼事情。」赫煜寧沉聲說道,輕柔地搖搖頭,放緩了聲音,「我哪裡都不去了。」

  「宮中的消息傳來,請王爺去。」那侍衛應當是宮中派遣來的人,說話的聲音是抑制不住的歡喜。

  「本王今日不去。」赫煜寧淡淡地說道,打斷了那侍衛匆匆的話語。

  侍衛犯了難,有些躊躇,還想開口去,見身後忽然猛地被人一推。

  回過頭去,就被二人一左一右的拉扯到了的院落外頭。

  「你不要命了,人家小別勝新婚,正膩歪著,你還在那裡叫門?」寒禹瞪圓了眼睛,衝著侍衛不客氣地怒道,雙手環抱著,齜牙咧嘴,「你再這麼不長眼,我可就動手了。」

  「宮裡還準備著慶功宴,這王爺和楊將軍一個都不過去,實在是……不妥當啊。」侍衛雙手一攤,有些為難,面色難看,「皇上他也惦記著王爺。」

  「皇上那自然是明白這件事情,你就回去說王爺休息下了,有這樣難做嗎?」寒禹撇撇嘴,再回過頭去看著房間的燈火都已經熄滅了,才衝著侍衛氣勢洶洶道,「喏,確實已經關了燈了。」

  「趕緊回去復命吧,主子今日不過去,就必定是不會過去的。」青羨沉聲說道,看著那侍衛,一眼便認出了他是今日和京兆尹打交道的人,看起來此番入宮不僅僅是慶功酒這麼簡單了。

  侍衛也知道赫煜寧的厲害,自然是不敢叨嘮,縱然心中為難惶恐,卻也只能訕訕地離開了徹王府。

  一直等到腳步聲都消失了,林拾一才睜開眼睛,微微揉了揉,「門外喊你入宮去呢。」

  「我哪裡也不去。」赫煜寧已經褪下衣服躺下,低聲說道,將她圈入懷中,「往後我也哪裡都不去。」

  「我當真以為是一場夢。」懷中的人沉默了半晌,低聲說道,伸手再摸了摸眼前人的側臉,確定了確實不是黃粱一夢,才沉沉地睡去。

  暗夜之中,一直到天明,緊緊摟著她的力氣一直沒有褪去,這麼多時日,林拾一終於睡了安穩一覺。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身旁空空蕩蕩的,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林拾一猛地坐起身來,驚恐地看著左右,就連衣服鞋子都沒有穿好,就衝下了床榻——難道這一些,都是一場夢不成

  「錦葵!錦葵!」她先喊了一聲錦葵,卻沒有聽到聲音, 驚得登時啥白了臉色,掀開珠簾跑到前廳,一切擺放如舊,卻沒有任何一個人。

  林拾一氣急,握緊了拳頭,依舊大聲喊著——平日裡王府之中人最是多,為何這個時候一個人也沒有?

  難道昨天,真的又是在做夢?自己已經瘋魔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連夢境都如此真實?

  「錦葵!快過來!我問你事情!」林拾一心中微動,不知到底是不是夢境,不敢隨意地喊出赫煜寧的名字來,只是不停地找著錦葵。

  走了許久,卻忽然被人攔腰抱起,身子凌空,那人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就將她放在腿上抱著,像是無奈不已,「為何不穿鞋子,生病了怎麼辦?」

  聲音熟悉,一如既往的溫和。

  林拾一倏地抬起頭,一雙手摁住赫煜寧的臉頰, 上下打量了許久,一直到看見他深邃的瞳眸中倒影住了自己的影子,才略略有些緩過神來。

  「我真是瘋了。」她低聲說道,揉了揉頭髮, 繼而卻吃吃笑了。

  赫煜寧輕嘆,見她如今變得如此敏感而小心,心中一動,伸手將一側的披風拿過來蓋在她的腿上,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前廳,看著庭院之中修理得齊整的花草樹木。

  「你去哪裡了?為何不見了,我還以為昨天又是我做了夢。」半晌,才聽林拾一悶悶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不悅。

  赫煜寧啞然失笑,將她用力摟緊了幾分,「宮中來了人,我去接應。」

  說罷,揉了揉她冰冷的臉頰,「方才讓你的侍女去送信回崇益莊,只希望這一次,你娘不會惱我。」

  「我都不惱你。」林拾一不假思索地說道,卻忽然捂著嘴巴,有些訝異。

  怎麼不知不覺就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了。

  再一抬眼,就看到他幾分戲謔的笑意,「我是聽說,昨兒有人說思量許久要不要原諒我。」

  「你聽錯了。」林拾一嘀嘀咕咕道,嬌嗔道,抖了抖腿腳就要起身,「讓我去換衣服,如此不成體統。」

  「有本王在,沒人說你不成體統。」赫煜寧將她抱起,走至內間,微微一笑,將她輕柔地放在床上,順道將屏風拉於二人之中,「我在此處等你,等會兒有客人來。」

  「什麼客人?」琉璃屏風色彩斑斕,上頭的侍女活靈活現,林拾一心中感動,沒有了錦葵,換起衣服來還有些吃力。

  「你去了便知道,自然是你的故人……」赫煜寧正瞥眼看著窗外飛鳥,卻忽然林拾一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一雙眼眸忽閃,「我……我綁不起這個絲絛。」

  說罷,不容赫煜寧回過神來,便一蹦到他的眼前,背過身子去。

  赫煜寧一窒,身子一僵,眸光凝固在了她的衣服絲絛上。

  方才聽得她稀稀疏疏換衣服的聲音,綢緞輕蹭發出的聲音本就如同一根羽毛一般,撓的心中酥酥痒痒,而今正見林拾一香肩半露,白皙的後背沒有遮掩展露眼前,心中更是一動。沉吟片刻,伸出手去終究只是將她的衣服一一遮掩嚴實,在綁了個細細密密。

  「這般衣服,若是不小心被弄破了怎麼辦?」赫煜寧低聲說道,略略有些不滿,「日後讓成衣坊不要送這衣服過來了。」

  林拾一吐了吐舌頭,衝著他嬌俏地眨眨眼,繼而湊上前去,雙手勾著他的脖頸,親了親他的雙唇,壓低了聲音湊上前去。

  「我故意的,如今感覺如何?」

  「你如此戲弄我?」赫煜寧揚眉,眼中閃過一絲威脅的意味,宛若虎狼望著獵物一般,微微勾起嘴角。

  林拾一覺得氣氛不大對勁,趕忙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三兩步,立馬就慫了,「罷了罷了, 是我錯了,日後不戲弄你了。」

  正說著,卻看赫煜寧緩緩而來,眼中的掠奪之意泛濫,壓根沒有掩藏。

  正當時去,卻忽然聽得門外傳來了青羨的聲音。

  「王爺,楊公子來了。」

  「走吧。」赫煜寧倏地收斂了臉上的神色,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然神色,只是看向林拾一的時候,帶著滿滿的柔情。

  林拾一納罕這個人竟然如此飛快的變了臉,有些此驚訝,不過聽聞是楊公子,便想著問問他們二人在戰場上的情況,伸手挽著赫煜寧的手,二人朝著外頭走去。

  前廳已經泡好了茶盞,裊裊的檀香散發著清淡悠然的氣味。

  風吹過門外的竹林,發出清脆的響聲,沁人心脾。

  廳堂之中的人已經在靜靜等候著,坐在椅子上飲著茶水。

  「這一次你為何受了傷?誰傷了你?」

  林拾一在來的路上還在關注著赫煜寧的臉上的傷痕,雖然不礙事,可是看的那紅紅的痕跡,總覺得心中惶恐,嘀嘀咕咕不停,「都說了到底是打仗,眾人只當你是百戰百勝,卻沒有想過你還會受傷,你也是血肉之軀。」

  「只有你會和我說這句話。」赫煜寧耐心地聽著她輕聲細語,越發的握緊了她的手,一抬眼,看著坐在不遠處的人,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思索之間,已經到了廳堂的門前。

  林拾一深吸一口氣平息了激動的心情,理了理頭髮,壓低了聲音道,「這個樣子,應當不會太過不成體統吧?」

  「你還是這樣來得好。」赫煜寧瞥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楊渝正對著門坐著,似乎是在發呆,見他們二人攜手而來,回過神來,趕忙站起身,露出了笑意,「應當是喚做王妃了吧。」

  林拾一望著他,不知為何,經此一戰,他好像滄桑了許多,臉頰上都是烏青的鬍鬚茬,再不是原先溫文爾雅的模樣,倒是多了幾分戰場之中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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