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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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一個老嫗趔趔趄趄的走上來。

  她身材瘦小,脊背佝僂,只有林拾一一半的身高,一雙小腳走路時候搖搖晃晃,就連平地也走的趔趄。

  「姑娘,難道你也是將軍嗎?」

  她看著林拾一,笑的臉上的褶子堆積,倒也不怕,伸出手來就握著林拾一的手,「你這孩子看著聰明伶俐,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平軍,真是厲害啊。」

  她聲音喑啞粗糙,口中黃牙已經掉光了,渾濁的眼睛仔細地眯起來打量著林拾一,銀白色的頭髮包起來,更實現的和瘦小的頭格格不入。

  可老嫗說話親切,又是如此恭維,倒是讓林拾一一直緊繃的面容微微緩和下來,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今天晚上能擠一擠休息的就擠一擠,將房子都讓出來的,先把能吃的東西都搬出來煮了吃吧!男人隨我上山打獵,女人留下煮飯,先把將士們的馬匹牽到後頭棚子裡去!」

  老盛倒是頗有主人的氣魄,說的平軍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只是村民熱切,倒也不介懷,應答一聲之後便離開了。

  林拾一同平軍叮囑了幾句話,便看老嫗走上前來,硬是要帶著她去自己的房間。

  寒禹攢眉,見老嫗如此熱情,還是放心不下,趕緊跟上前去。

  「這是將軍的什麼人呢?」

  老嫗睨眼看了看寒禹,道。

  「是我的屬下,不必擔心,不是壞人。」林拾一笑道。

  老嫗抿嘴笑了笑,帶著了林拾一去了自己的房子之中。

  那茅草房子看起來搖搖晃晃的, 上頭壓了一些石頭,若是風再大一些,只怕是會將整個屋頂掀開。

  屋子裡面昏暗,因為沒有燭火,光是坐在裡頭,就有些讓人昏昏欲睡。

  老嫗雖然行動緩慢,卻還是殷勤地忙進忙出。

  一會兒,拿了兩個破碗,去外頭給林拾一和寒禹倒水。

  一面又問問她外頭這時候發生了什麼。

  「大娘,你這麼大年紀了還爬上這個山頭上,實在是為難了。」

  寒禹打量這周圍,覺得此地時不時就有蚊蟲飛舞,手忙腳亂地趕著蟲子。

  回過頭去,正見著老嫗背著他拿東西,那手臂和腿腳瘦弱纖細,皮包骨頭一般,整個人看起來脆弱不堪。

  老嫗呵呵一笑,指著不遠處正在同老盛說什麼話的瘦高個,有些得意,「那是我的兒子,是他把我放到背簍上背上來的。」

  「你兒子倒是孝順。」

  林拾一見那高個兒,倒是有訝異,瘦高個一路上都在覬覦似的看著他們的糧食,難不成是自己多想了?

  天色還未黑沉,老嫗說要前去外頭幫忙,就留下林拾一和寒禹二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面,看著天際紅霞。

  寒禹渴了許久,咕嚕咕嚕的喝了一碗水,卻看林拾一垂簾正思忖著什麼, 自覺地無聊,便開口道,「林姑娘,等會兒我們怎麼安排?」

  他湊上前來,壓低了聲音,悄聲問道,唯恐旁人聽到什麼。

  林拾一一頓,抬眼看了看寒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你我二人帶些人去通州門外打探消息,我唯恐皇上會先派御林軍離開,假意護駕,實則隨後才動身,若是如此,我們會落到他們的陷阱之中。」

  赫煜夙此人雖然治國愚鈍,可一說到要保護自己的小命,還是有幾分的。

  「屬下離開前,曾聽主子說了,待我們前往京城後的五日,他們便啟程朝著通州過去,屬下猜想再有四五日,就能和主子碰面了。」

  提到赫煜寧,林拾一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多日沒有見到他,心頭有些空空蕩蕩的,這還是自己自從離開丞相府之後,頭一回這樣長時間和赫煜寧分開。

  「唉,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屬下可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寒禹靠在牆上,那黏黏膩膩的牆頭也不知道是長了什麼東西,蹭了一身,嚇得他趕緊站起身來,嫌棄地拍打著後背。

  一抬頭,卻忽然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走過窗戶前頭。

  「林姑娘!那個不是瘦高個嗎?」

  他驚呼一聲,回過頭去指著林拾一,卻忽然覺得天旋地轉,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

  …………

  夜風寒冷。

  一瓢冷水將寒禹澆醒了,他猛地坐起身來,拔劍出鞘,對著周圍怒喝道,「誰這麼大膽,敢給我們下,藥!」

  抬起頭來,卻看是熟悉的平軍將士,拿著一個木勺,無奈地看著他。

  林拾一面色冷淡地站在火堆之前,手中拿著鐵鞭子,神色是久不見的惱意和怒氣。

  眾人都站在平地外頭,此時天色黑沉,明亮的月光灑在地上,周圍一群人圍繞著巨大的火堆,那火光搖曳,照的人臉有些詭秘。

  高個兒和一些男人蹲在庭院之中,嚇得瑟瑟發抖,抱著頭,面色煞白。

  「你們別動我兒子。」

  老嫗邁著小步子走上來,趴在地上擋住了高個子,一臉惶惶。

  她聲音喑啞,卻格外決絕,抬眼盯著林拾一那冰冷的面容,嚇了一跳,忽然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將軍大人,就饒了我兒子吧,他也是餓得慌,害怕的緊啊!」

  「怎麼回事?」寒禹不明所以,看著周圍的將士。

  「他兒子和老娘給我們的水下了藥,順便還偷走了一匹馬,趕到的時候,馬匹已經被殺了。」將士撇撇嘴,氣惱的不行,冷眼看著高個兒,雖然可憐他們的日子過得不好,卻又嗤之以鼻。

  「偷竊戰馬,無論軍民,都是死罪,你兒子這個年紀,不會不知道吧。」那將士啐了一口去,一想到那奔波的戰馬,氣的渾身發抖。

  老嫗一愣,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瑟瑟發抖,「你們不能殺了我兒子,要不然,你們就先殺了我!」

  林拾一偏過頭去,越過老嫗看著高個兒,和他身邊的一群同夥。

  那同夥之中,周秀才的臉格外的矚目。

  他尚且年輕,而且文弱,卻沒想到那一幅溫和而人畜無害的模樣,竟然也會是偷竊馬匹之人。

  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高個兒沒有這麼好的心眼,故而老嫗送水的時候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喝下,卻沒想到水果然有問題。

  等到寒禹倒下的時候,她跑出房屋,見平軍一大半數的人都已經暈過去了。

  林拾一氣急,甩著鞭子就朝著馬匹休憩的地方過去,果不其然看到幾個男人在動手。

  老盛領著其餘的男人去山中打獵了,此時村落之中只有婦孺,自是不敢忤逆。

  「你們平軍大戰,吃的這麼好,給我們一些怎麼了,我們都快餓死了,前有通州州牧陷害,現在還要將好不容易積攢的糧食給你們,你們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高個兒低聲絮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回想起方才被林拾一痛毆的場景,又嚇得縮了縮脖子——他以為林拾一就只是個姑娘吧了,就算武功再厲害,也抵不過幾個男人。

  可卻沒有想到林拾一動作飛快,手起刀落,毫不猶豫,那鐵鞭子就聽她的話,威武地在空中飛舞,不過幾分鐘,就將當中一人的胳膊掰折了。

  林拾一冷哼一聲,也不說話,眸光掃過老盛。

  老盛氣的面色漲紅,緊握著拳頭,齜牙咧嘴,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瘦高個子說的是實話,自己今日這樣做,也難免有人不願如此。

  「隨便你們要怎麼對付我們吧,反正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人。」

  末了,周秀才忽然開口,面色猶豫,「皇上要殺我們,你們也是,天地之大,也沒有我們 這些人的容身之處。」

  「你是讀書人,既然想要,為何不好生交涉?」林拾一睨眼看周秀才,走上前去。

  眾人見她走上前來,紛紛避讓,嚇得渾身發抖,,剛剛顯然是被打怕了。

  周秀才嘆了一口氣,垂下了嘴,抬眼看著林拾一,那雙透亮的眼中帶著幾分無望和不屑,「和你們將士講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你沒理,也不必和我多說。」林拾一翻了個白眼就是不想和這些酸腐秀才說話。

  「州牧派人趕我們走的時候,也是我去交涉的,結果呢?他們打斷了我的腿,一句話也不想和我多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和你們多說了。」

  周秀才別過頭去,說起往事,聲音有些發抖。

  眾人聽得此話,臉色閃過一絲不忍。

  有女人上前頭,擋著著周秀才,昂起頭來強撐著膽子,「你不能殺了周秀才,他是個好人。」

  「你們有話不好好說,竟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如今竟然那還這樣膽大和我們講條件?!」寒禹氣的跳腳,看他們沒有多少認錯的樣子,氣的要拔劍而起。

  「我們都快餓死了,還要什麼光明正大!」高個子很是激動,站起身來,也不管自己的老娘就這樣倏地摔倒在地上,「你們就厲害?我今日一定要和你們拼了!」

  「大膽!你們……你們怎麼就這樣不安好心!」老盛氣急敗壞,怒吼一聲,眾人都不敢再說話。

  他走到林拾一的身邊,咂舌,搓了搓手,躊躇了許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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