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欠你一個人情
林拾一側目，見楊淮身形一僵，眼中一冷，帶著幾分不甘，似是想要說什麼反駁。
可是末了，神色卻又黯淡下來，微微看向林拾一，干硬著聲音道，「進去吃點東西吧。」
「原來你脾氣向來如此暴躁，也難怪府中姨娘都怕你了。」林拾一譏諷道。
楊淮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墨色的瞳眸中帶著幾分寒意，看著姨娘遠去的方向，冷下聲來，「那些人做的什麼勞什子事情，我爹看不出來，我可看的透亮，我娘不願計較，不代表小爺我不計較，等著吧。」
他說了一大堆話，像是心中早就有所不滿，而今一股腦的說出來，倒也不怕旁人聽了去。
林拾一不解，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便不再多說，兀自坐在椅子上吃喝起來，也不客氣。
楊淮說完話，覺得有些莽撞，不該在外客面前說這些，抬頭看了看林拾一，她已經安逸地坐在椅子上，小口地喝著碧螺春。
茶香裊裊，熱氣氤氳，模糊了她白皙的面容和深邃的瞳眸，嫣紅的嘴巴微抿，皓齒隱約，氣質恬淡，不復之前氣派，楊淮微微一愣。
楊將軍安排好了事宜就匆匆趕來，他打心底里感謝林拾一和行渡舟的幫助，更何況林拾一的身份在那兒，他不願冷落了貴客。
「多謝神醫，多謝林姑娘。」楊將軍一面說著，一面走入客堂。
林拾一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微微作揖，「楊夫人可好些了？」
「夫人已經安然無恙，此番多虧了二人。」楊將軍道，看著師徒二人，卻又有些疑惑，「名師出高徒啊，只是不知道林姑娘是何時拜師學醫的，丞相大人可知曉？」
「我師父對我恩重如山，師徒緣分已經好多年了。」林拾一輕描淡寫地說道，並不想多說。
楊將軍是個聰明人，也就不再多問，想來林玄也未必想讓外人知曉。
楊將軍同行渡舟請教了一些事情，林拾一靜靜地坐在一側，喝了兩盅茶，舌頭有些發麻，只是將軍府的糕點也不太甜，她倒是有點想念丞相府小廚房的桂花糕了，遂起身告辭。
「快送送林姑娘。」楊將軍見此，連忙對楊淮說道。
「我想去看看娘！」楊淮皺眉，不滿地說道。
「去！」楊將軍一瞪眼，模樣似是要生氣，楊淮縮了縮脖子，癟了癟嘴，也只能聽話，走在前頭帶路。
三人繞過將軍府崎嶇的小路，朝著大門走去。
「你這會兒可是將軍府的貴人了，等下次來的時候，爹差不多想要將將軍府的寶貝東西都拿出來接待你了。」楊淮越想越不是滋味，楊將軍向來疼愛自己，而今卻因為林拾一多次指責，心中越發憤憤。
林拾一輕笑，看著枝頭鶯歌燕舞，鳥語花香，假山嶙峋，幾分有趣。
「這會兒，誰都想來奉承你，可不是嘛，丞相府的千金這麼厲害，日後那麼多的貴族夫人都想讓你來診診脈呢。」楊淮翻了個白眼，又說道。
「希望夫人身體康健，下回我可不想再來了，再說了，看到你這臭臉，我還不樂意來呢。」林拾一打斷他的話，唇舌反擊。
這孩子，總是這麼的嘴欠，非要將人氣急了。
不過林拾一倒也有些詫異，自己也不過兩天，竟然也有些習慣了。
聽林拾一說如此，楊淮微微一愣，說到楊夫人，卻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緘默半晌，才長嘆一聲，「娘已經有些年紀了，生下這個弟弟，要了娘半條命了。」
說完，頹然地看著天際，背著手緩緩走著，收斂了幾分跋扈的樣子，倒像是一個憂思過度的老者。
林拾一啞然失笑，見他不過十六七的年紀，還擺出這幅樣子，覺得有趣。
「愛徒，這會兒可以和為師好好說說，剖腹取子的道理了吧？」一旁，行渡舟插上話頭，走至身側，笑著問道，「你這丞相千金可是忙得很，旁人都想同你說說話，為師倒是排在後面了。」
林拾一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師父要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少貧嘴了。」行渡舟笑道，又收斂了神色，正色問起方才的事情。
林拾一將自己在現代知曉的醫學道理一五一十道來，本還以為行渡舟這個時代的人不易聽懂，卻不曾想到行渡舟竟一點即通，凡是林拾一所說的，若是難懂一些，思索片刻便立馬能懂。
神醫的名聲，果然是不負盛名。林拾一暗戳戳地想到。
三人到了門口，馬車已經備好等候。
楊淮瞥眼看了看林拾一，她正同行渡舟說的熱火朝天，說的高興了，勾起嘴角，露出笑意。
她容顏清秀柔美，性格卻不然，亮相碰撞，卻是另一番的氣質魅力，今日縱然是普通打扮，只是襯上她的笑顏，讓楊淮竟然有幾分恍惚。
覺察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盯著林拾一這麼久，楊淮回過神來，連忙轉過頭去，輕咳一聲，指了指馬車道，「二位上馬吧。」
行渡舟半眯著眼看著這變扭的小子，率先一步上了馬車。
等林拾一準備走上去的時候，身後卻傳來楊淮急促的聲音，「你等等！」
她皺眉，回過頭去，以為他又要放什麼狠話。
卻不曾想楊淮站在原地，像是艱苦鬥爭了一番，竟然緩緩地彎下腰來，悶聲道，「此番多謝你了，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對……小爺我欠你一個人情！若是日後你有困難，只管告訴我，我定會全力以赴。」
言語，雖然帶著幾分不情願，卻也是真心實意。
林拾一倒是被楊淮這一招給驚了一跳，回過神來，見他飛快地又直起身子來，神色不自然地看著自己。
她暗中憋笑，輕咳一聲，道，「只要你別再派人跟蹤我就是了，若不然，那些人恐怕也只是有去無回了。」
楊淮聽罷此言，有些紅了臉，別過頭去不再說話，看著林拾一上了馬車，一路遠去，眼中忽閃著幾分別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