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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外的行蹤,是最頂級的秘密,不應該為外人知曉。

  馮玉要負主要責任,但此時也顧不上說請罪這等無用的話,蒼白著臉,緊張回憶著,輕聲道:「這次跟隨出來的郎官,是宮中出來的,都是子柏親手調|教出來的,又經了當初汪雨之事的篩查,不該再有問題。臣這邊用的士卒,是當初跟隨甘寧從永寧郡出來的,與荊州勢力也絕無瓜葛……」

  會給司馬徽通風報信的,多半會是荊州的勢力。

  曹昂捂著暖爐,只覺熱氣從手心湧入心頭,漸漸緩過來,方才凍得發青的面色也和緩了,見馮玉緊張、皇帝沉默,便開口輕聲道:「可能性太多了,甚至未必是有主的事兒。劉表之死,原本跟隨他的人,恐怕也有心懷怨恨的。咱們今日一路過來,沿途也有許多人看到……」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雖然如此,但司馬徽一早就邀請了諸葛亮等人,肯定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而不是從沿途見到皇帝車駕的人那裡聽來的。

  外面風雨聲大作,愈發襯得馬車內忽然的沉寂暗潮湧動起來。

  劉協見曹昂與馮玉都憂心忡忡,抹乾臉上的雨水後,笑著寬慰道:「你們想得也太兇險了,如今也不過只是猜測。興許司馬徽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今早起來興致太好,忽然請了幾位好朋友前去聚一聚呢?」

  曹昂與馮玉都是勉強一笑,知道這個可能性近乎於無。

  忽然馬車一頓。

  曹昂與馮玉那勉強的笑容都是一僵。

  「前面有車。」淳于陽在馬車旁大聲道,他的聲音在風聲、雨聲中聽起來有些遙遠。

  在可能遭遇伏擊的情況下,貿然停下來是很危險的,所以車隊並沒有停。

  劉協與兩名心腹臣子相顧驚疑。

  馬蹄踩在雨水中的聲音由近而遠,又由遠而近。

  淳于陽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是諸葛亮和此前去請他的童子。」

  劉協當機立斷,道:「停車,請諸葛先生上來再走。」

  此時道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莊稼地,一個人都看不到。

  淳于陽先派人查探過前方兩側沒有埋伏弓箭手,這才下令停車。

  車隊一停,隨行的郎官與士卒都刀劍齊出,警戒四顧。

  諸葛亮在司馬徽家中,聽童子說皇帝來了,忙不迭辭別回家,誰知行到半途,正遇上這場大雨。他坐的牛車是沒有頂的,此時也當真狼狽,誰知道迎面撞上一列高頭大馬的車隊,而後又見對方刀劍齊出,饒是他才華過人,也難免要心驚肉跳一番。

  諸葛亮衣衫濕透,登上了皇帝的馬車。

  車隊再次全速行進起來。

  諸葛亮矮身入內,卻見正對面大馬金刀坐了一位黑袍年輕人,一左一右分別坐了一位青年,左手邊的青年端方清正,右手邊的青年風華絕代。

  諸葛亮拖著還在滴水的濕衣,進退不得,跪地道:「草民諸葛孔明,見過陛下。」

  劉協看著這位與自己同齡的年輕人,見他雖然雨中狼狽,但相貌堂堂,高大清俊。只以相貌而論,的確比他的夫人要高出一層。若是兩人才學相當,那諸葛亮能攀上黃月英的家世,倒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衣裳都濕透了吧?」劉協溫和道,遞了一包衣裳過去,「換上吧。」

  諸葛亮接過來一看,正是家中舊衣,心中奇怪,不好細問,見皇帝盯著自己,不禁感到窘迫,低聲道:「草民這便下去換……」

  「外面下著雨,你出去不是又淋濕了嗎?」劉協平靜而又不容拒絕,「就在這車中換吧。」

  諸葛亮看一眼在座三人,要他在人前換衣,這也太!

  馮玉在旁低聲道:「孔明先生勿怪,路上倉促,不曾查驗。先生只換外裳也可。」

  諸葛亮頓了一頓,這才明白過來,瞠目結舌,道:「陛下是懷疑草民……?」他面色漲紅,冷聲道:「請准草民下車。」

  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皇帝一見面就懷疑他,甚至不惜要他人前換衣,諸葛亮哪裡能受這等屈辱。

  外面的風雨聲越來越悽厲。

  劉協此時心中有許多猜測,盯著諸葛亮,道:「你是自己換,還是朕叫人進來給你換?」

  諸葛亮氣得渾身發抖,然而人在皇帝車中,若皇帝要他死,也不過一句話的事。他不願浪費生命在這等小事上,當下抖著手寬去外袍,解下腰間飾物,見除了幾枚印章、一柄竹刀、一環玉佩之外,別無他物,身上的中衣也被雨水淋濕了,但他是絕不可能再脫中衣的,又換上了皇帝遞來的舊衣。

  劉協伸手,將那一柄竹刀遞出去,交給了淳于陽。

  當諸葛亮再次穿戴齊整,他已是連脖子耳朵都紅透了,低著頭盯著馬車底板,不如此就難以掩飾心中憤恨。

  劉協這才鬆了口氣,上一次他放鬆警惕,險些送了子脩性命,自那以後,再如何小心都不為過了。

  劉協看著跪坐在對面的諸葛亮,輕聲道:「得罪了先生,待此次事了,朕再向先生賠罪。」他知道此刻說什麼好聽的都沒用,便只說了這麼一句,又閉上了嘴巴。

  諸葛亮陷在羞窘憤恨的情緒中,也沒有察覺此時車廂內詭異的氣氛。不管他以後能有多大的成就,此時也不過一個十九歲的少年,被強權逼迫,受此羞辱,一時之間,是很難釋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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