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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允也清楚呂布與胡軫之間的過節,便有些疑心他要公報私仇,因道:「論跡不論心,豈有因為懷疑,毫無證據,就殺了他們的?底下兵卒鬧起來,如何叫他們閉嘴?」

  呂布打心眼裡不贊同王允那句文縐縐的「論跡不論心」,當著朝臣卻也知道辯不過他,又另有一則極為關心之事,便暫且拋下徐榮、胡軫的處置方案一事,轉而道:「董卓一死,他府中那許多金銀財寶,該如何分配?眉塢里存的那夠吃三十年的糧食,又該給誰?」他這麼問,顯然是自己有想分之意。

  王允便問道:「你說該怎麼分?」

  呂布自然是恨不能自家并州軍全吞了,但當著眾臣的面,也不好自己發財,便道:「我也沒什麼好主意。不過自從車駕西行,百官將士日子過得都苦,既然有這些財物糧食,不如拿一部分出來,給大家都分一分?叫大家也都鼓鼓勁。」這是行兵打仗常用的手段,攻占了一處,總要叫士卒搶些財物,得些好處。否則當兵這樣苦,沒有好處,誰還願意再跟著打下去呢?

  朝臣中便有意動者。

  王允沉下面色來,從前心中對呂布的成見更深了,果然劍客便是劍客,只可用其力,不能以士相待。這等武夫,所思所想,總逃不過利益二字。

  王允字字清晰道:「董卓府中財物也好,眉塢糧食也罷,這些都是董卓劫掠盤剝而來,就中甚至有漢室皇帝陵寢之物,我們如何能分給自己?理當盡數歸入國庫,待到陛下東歸之日,要分毫無損運回洛陽。否則關東協友如相問,你我有何面目以對?」

  這真是用生命來踐行大義了。

  王允把分財物的意義拔到這麼高,誰都不好再爭了。

  提出要給眾人分好處的呂布,不僅被當眾駁回了意見,還給王允的清正形象做了一回反襯,難免有些訕訕的。

  好在呂布跟王允私下相交也比較久了,知道王允性情如此,倒也沒有太惱怒。再一則,此時董卓方死,呂布跟新盟友王允正在「蜜月期」,就好比他才殺了丁原跟隨董卓時一樣。

  所以當下呂布也沒再說什麼,一切都照著王允的安排執行下去。

  既然長安城中的事情暫且解決了,那目前最該擔心的就是陝縣、函谷關附近的涼州軍主力該如何處置。

  此時牛輔等人自然還未接到董卓已死的消息。但是他們遲早會知道的。一旦董卓被殺的消息傳到函谷關,領兵的李傕、郭汜、張繡和他們帳下的謀士會如何應對?在陝縣屯兵的董卓女婿牛輔又會如何應對?他們是會趕赴長安城,為昔日的首領報仇;還是會軍心渙散,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呂布到底是真帶兵打過仗的,很能推想首領出事後,在外將領士卒的心態。他主張招撫涼州軍主力,叫牛輔等人安心。

  王允對兵事不熟悉,起復的皇甫嵩老將軍又還未至,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便暫且聽了呂布的意見,寫了招撫涼州軍的詔書,請皇帝用印後,便只等發出去了。

  皇宮之中,因董卓伏誅,宮人臉上都有了些喜氣洋洋的模樣。

  唯有蔡琰想到夢中之事,後來她自異域回漢地,聽人說當初董卓死後,父親書生氣犯了,旁人都因為司徒王允的命令不敢去祭祀董卓,她的父親反倒在王允組織的宴會上,為董卓感嘆,引言獲罪,被下獄後不久便死在獄中。夢中的她聽說之時,已經距離父親之死過去十數年了,也未知真切。

  此時蔡琰得知董卓之死,想到父親之死,寢食難安,面見劉清,請辭道:「值此動盪之時,我放心不下父親,請求回府住幾日。」

  劉清奇道:「董卓死了,你父親乃是大儒名臣,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她看蔡琰連眼圈都紅了,美人忍淚,我見猶憐,忙又道:「好好好,先生要回府,我送先生便是。」

  蔡琰不好推辭,怕再生事端,反倒被絆住。

  劉清同她相攜走了一程,忽然狐疑道:「該不是長樂宮中,我哪裡得罪了先生吧?」她這幾年來,我行我素的性格越發明顯了。此時竟然有這等反省自身的問話出來,也算是罕事了。

  蔡琰滿腹心事也被逗得一笑,道:「殿下哪裡會得罪我?」

  劉清這才放心了,將蔡琰送回府中,見她家中旁的都簡單,甚至素寒,唯有書多。若在從前,劉清便要覺得簡陋了,如今受蔡琰影響,竟覺屋舍要這樣裝點,才又雅致又清爽。

  劉清又纏著蔡琰說了一會話,約定了來接蔡琰的日子,才依依不捨回宮去了。

  在女兒蔡琰的陪伴下,蔡邕雖然為董卓之死而感嘆,卻也只限於一府之中,不曾外出赴宴。

  這日蔡琰午睡之時,又做了那個奇怪又真實的夢。夢中的她赤足散步衝到宴會之中,為她歸來之後新嫁的男人董祀求情,上首矮小的男人聽了她的陳情,仿佛有些動容,便要釋放她新嫁的男人。可是夢中的她非但不敢感欣喜,反而觸目都是陌生人,更覺悲涼。

  一時夢中醒來,蔡琰驚魂甫定,練了半響字,才平復了心緒,問奴婢道:「父親在做什麼?」

  奴婢道:「外頭有人來請,老爺出去赴宴了。」

  蔡琰心中一驚,提筆遲遲未能落字,就聽外面家丁叫道:「不好了!大人入獄了!」

  她手中的筆滑落下去,在白紙上拖出顫巍巍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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