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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罷,又是「砰砰砰」三個響頭,個個磕得實在,八角亭的地上都見血了。

  而齊嬰早已不會被這些打動了。

  他垂目看著此時跪在地上,想起當年鄭熙他們剛剛登科時他曾帶著他們一同去過怡樓,桌案之上這些未經官場浸染的青年各自直抒胸臆,言談之間指點江山,正是少年意氣揮斥方遒,那終歸是落空了。

  這或許便是所謂世事。

  齊嬰沉默了片刻,隨後才開了口,鄭熙只聽到他聲息平靜,和多年前他在盼你不要再囿陷其中。」

  夜色冷清。

  「至於往後,」他的聲音更淡了,「國家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我處事無用武之地,你大可以放心。」

  他的言語很簡單,而這些話雖乍一聽顯得很平淡,可細聽起來卻又讓人覺得沉甸甸的,更讓鄭熙滿頭冷汗。他越發低地埋下了頭,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且他隱然感覺到……他的仕途,已經完了。

  他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還能做什麼,應當繼續祈求陳情麼?還是應當索性放棄……他知道自己並不比李巍和張德慈差,更比如今許多新晉的官員更加幹練,他只是走錯了路。

  ……一步之差。

  而這時太傅已經緩緩起了身、不再給他機會剖白,轉身朝亭外走去。

  鄭卿卿沒有想到他會這個男子冷清的眼底尋找風月。

  她著急地抬起頭想要叫住他,恰此時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她。

  她驟然鄭小姐而言卻未必恰當,往後便莫要如此了。」

  那千里。

  與他和那不同。

  儘管齊嬰回房時已經盡力放輕了腳步,但他走到床邊時,床榻上安睡的那個女子還是被驚動了。

  她懶洋洋地動了動,眼睛卻睏倦得睜不開,興許是聞到了甘松香才知道來了?」

  她看起來睡得很舒服,被子好好地蓋著,漂亮的臉蛋兒有淡淡的紅暈,那很暖和,令他放心。

  他的心情不知轉好了一些。

  他輕輕應了她一聲,又動作小心地在他的懷裡。

  黏人精。

  他不自覺地笑了,又在她耳邊哄她,說:「睡吧。」

  她大概已經困極了,因此只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隨即便又睡著了,呼吸綿長,乖乖巧巧的。

  他也閉上了眼睛。

  波月無邊。

  第222章 番外三·錦繡  「文文,我是不能沒有你的。」

  容順二年三月十六,齊家又多了一位小公子,單名曰宬,擬字為經笥。

  太傅夫人的生產之事論理說是齊家的私事,旁人不該打聽,只是現如今太傅身在其位,與幼帝的關係又極其微妙,那麼這一胎是男是女就尤其關鍵了:倘若是女則相安無事,或許日後還能與幼帝成婚,從此齊蕭兩姓化干戈為玉帛;倘若是男,那就……

  結果最終還真是個男丁。

  一時之間朝野看似平靜,背地裡卻難免議論紛紛:太傅已得子,或許他自己無意爭大位,可他又會不會為自己的兒子爭呢?而面對這位齊家的小公子,幼帝又當如何自處?

  真是亂了套了。

  與此同時,太傅嫡長子的名諱又傳進了世人耳中。

  齊宬,齊經笥。

  宬,藏書之室也;經笥,飽學之人也。

  這個名諱倒是有些閒雲野鶴避鋒芒的意思,也許太傅並不期許自己的兒子能篡位奪權、只希望他勤勉讀書修齊治平?又或許這名字不過是個障眼法,只為遮蔽他們齊家更大的野心?

  沒人猜得透。

  而朝野上下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是半點不能進風荷苑的大門的,這裡清清靜靜,仍是一派和樂錦繡的氣氛。

  太傅大人在夫人有孕期間便很少親自過問朝事了,如今孩子出生,他就更是半步不離家,連朝會都曠了小半月。倒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他夫人的身體太過文弱,這次生產更是圍著鬼門關打轉,產後數日都未恢復精神,終日都是懨懨的。

  她自己沒什麼力氣,倒是喜歡逗弄孩子,只要醒過來就非要人把孩子抱到她身邊,看個沒夠。

  堯氏也來風荷苑照顧沈西泠了,看著她瘦弱的那個可憐模樣心疼得緊,一個勁兒地說她辛苦,看到孩子時又說:「你瞧瞧你,自己瘦成這樣了,卻把這小傢伙養得結實,也真是苦了你。」

  這話不假,齊宬是足月出生的,生下來的時候可沉了,每天都很有精神頭,那雙生得與齊嬰極為肖似的眼睛一直睜著,也不愛哭,就一直瞧著人。

  討人喜歡得緊。

  沈西泠如今是拿這孩子當眼珠子,白日裡看一整天都不嫌多,到了晚上還要繼續看,每每都令齊嬰深感無奈。

  他勸她休息,她也是不聽,只一個勁兒端詳孩子的五官,還同他討論孩子生得像誰,更言之鑿鑿地說:「我覺得他還是更像你一些——你瞧他的眼睛,眼尾的弧度都同你一樣,還有鼻子,你看你看……」

  齊嬰實在不知道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能談什麼眼尾的弧度,但是也不便同自家夫人唱反調,於是只點頭附和,哄了一陣後好不容易才叫水佩進來把孩子抱給乳母,自己又開始親自哄夫人睡覺。

  只是他夫人比孩子還難哄,宬兒一被抱走她便在床上翻來覆去,過了一會兒還拉著他的手憂憂愁愁地問:「……我是不是本該生一個女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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