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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拔腳就跑。

  姬無鳳從來便是個暴躁脾氣,一怒之下扛起把大刀就要向葉初塵院內衝去,多虧得張氏死命攔著,拼了一口氣將她攔腰抱定,流著淚苦口婆心勸了半日,也沒能將她勸住。她抬頭掙扎之間瞧見院內一樹藤羅開得正艷,悲憤澆心,狠狠朝後一掌將張氏推開,撲上去將院中那架紫藤砍翻在地,仿佛還可以瞧見葉西池那恣意飛揚的眉眼,笑得狂介,飽含喜悅:「無鳳……」令她想起三人困頓糾纏的半生,如今便如這架萎頓在地的藤蘿一般。

  葉西池雖已先她而去,但如今她與謝無涯夫婦二人雖分居谷內東西二地,卻比之尋常陌生人家猶自不如。往者以矣,若要溯本逐源,若非有當日三人糾葛的情緣,事到臨頭哪會有今日謝描描這一劫?

  她扔了手中砍刀,抱著院內花架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謝無涯本擬衝進谷主房內,將他拎出來暴打一頓,半路被暖風一吹,方才想起此事若被姬無鳳那暴躁脾氣得知,也不知會釀成什麼惡果出來。二人數月間未有交集,事關女兒,卻也不能不顧慮一二。待到他調整了呼吸,強抑著內心百般焦慮走進院中之時,正瞧見姬無鳳蹲在院內檐下那株紫藤下放聲痛哭,旁邊隨意棄置著一把砍刀。

  那株藤蘿正是當年葉西池為搏佳人一顧親手所植,初來聞蝶谷之時他居於此間,每日只覺刺目一片,如今瞧見她那般痛惜這株委頓在地的紫藤,心內一窒,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終究未發一言,轉頭而去。

  腳步聲驚動了院內正在勸慰姬無鳳的張氏,她回頭驚愕的發現,居然是數月未曾踏進這院內的謝無涯,連連叫道:「姑爺……姑爺……」見得他頭也不回眨眼出了院門,連忙推了推正在 痛哭的姬無鳳:「小姐,姑爺剛剛來過了!」

  姬無鳳抬頭,反手抹了一把淚,驚喜已極:「無涯……在哪?」目光在院內巡梭一遍,哪有半個人影?

  張氏躊躇:「方才姑父進來,瞧見你抱著這株紫藤大哭,一聲未吭就走了,奴婢叫了幾聲都不曾回頭。」

  姬無鳳只覺一顆心緩緩下墜,向著看不見的深淵而去,抓不住挽不回,暮春暖風吹來,竟令她遍體生寒,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一日清晨謝描描回到自家院落,喚了小環燒了熱水沐浴。小環那丫頭自小在谷內長大,眼內所見者,葉初塵便宛若神衹一般,今日聞得流言,笑容曖昧羞怯,服侍她脫了衣衫,見得謝描描脖頸前胸皆是青紫吻痕,雙目游移四顧偏偏又在她胸前流連往返,直氣得謝描描恨不得將她一掌拍飛,半晌冷著聲音惱道:「小環,看夠了沒?」

  小環似笑非笑回過神來,口中連連道:「看夠了看夠了……」被謝描描抄起浴盆旁邊的水瓢砸了過去,只將她砸得抱頭鼠竄,繞過屏風沖了出去。

  謝描描將大半個身子都泡在浴桶裡面,想起今晨葉初塵房內那一片狼藉,堪比自己替嫁那夜與秦渠眉的洞房花燭夜……如今想起這個人,簡直令她心頭有著說不出的刺痛之意……

  葉初塵那廝向來臉皮堪比城牆,今日晨起居然嘻皮笑臉耍無賴,一邊抵擋著她的拳打腳踢一邊討饒:「描描彆氣了……酒後迷失了本性……如今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飯,不如過得兩日我便去與你父母提親吧?」

  她當時五內俱焚,不可期然的便想起了秦渠眉……那個人,已與她漸行漸遠……隨之招呼到葉初塵身上的拳腳便愈加有力,仿佛是將近一月間內心的鬱憤要盡數發泄在他身上一般。

  葉初塵偏偏要火上澆油,將她雙手制在頭頂,唇角毫不避諱掃過她臉頰,輕聲道:「莫非,描描還想著那姓秦的?」

  雙目倏爾刺痛,有酸澀之意直衝鼻翼,攔也攔不住,有淚如傾!

  那些至今令她想起來始覺可笑復可嘆的戀戀不捨,到如今可還有回頭的餘地?她曾將那人視為此生倚仗……如今游目四顧,良人又在何方?

  如今在這個莫測的男子床上醒來,始知此生渾噩,世事繁雜,非當初那丹霞山上簡單純良的謝描描所能應對的。

  葉初塵又豈非憐香惜玉之輩?——見得床上女子珠淚漣漣,瞳色漸深,卻俯下身來,不顧謝描描掙扎反抗,伸出舌頭來,舔盡了她頰邊淚珠,啞聲輕笑:「描描以後,可要乖乖聽話啊……如今谷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你是我的人?」

  謝描描瑟縮了一下,不自禁朝後退去……她的身後正是雕花床欄,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一如斯時斯境……

  不過兩三日功夫,谷中傳得紛紛揚揚,皆將此事作了笑談。

  姬副使與謝副使當場拒婚,豈料其女春心萌動,當晚便宿在了谷主房內。谷內眾人雖與謝無涯姬無鳳二人算不得至交好友,二十年前二人私奔已是谷中笑談,二十年後一家三口重新淪為谷中眾中笑柄。

  姬無鳳當日本是聞蝶谷堂堂正正的谷主夫人,不但悔婚且私奔,其中緣由已是令人深究,她生出的女兒居然佯裝醉酒爬上了谷主的床……當真是女承母志,無可救藥!

  謝描描再往帳房內去算帳,便是連算盤金這樣不聞世事之人也在大摞帳本之後笑微微瞧定了她,嘆息道:「聽人說,謝丫頭不但在帳房內打得一手好算盤,肚子裡更有個如意金算盤……」

  謝描描唇邊浮上譏誚之意,冷冷道:「徒兒倒是不知,此事連師傅也要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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