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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徐昭出現在包廂里。
眾人好奇的眼神直往兩人身上瞟,更有好事者將他身側的位置空了出來,在徐昭坐過去的時候刻意擁擠了一番。
他從所有人的眼神里都讀出來兩個字——八卦。
徐昭和他說,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他。
而找到他的原因也很簡單,想請他打一場離婚官司。
他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以徐昭的條件來說,找一位有實力的離婚律師並不是難事。
甚至在場的人里,都有符合她要求的。
但她專程來法學院的同學會,並且指名找他,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當年被徐昭纏著的噩夢再度來襲,沈歲和對此極為抗拒。
只是徐昭笑著問他:「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們嗎?」
他疑惑。
「因為,你是我前男友啊。」徐昭仍舊笑著,「我們可是大家眼中最熱門的校園情侶,所以我能輕而易舉來你的同學會,還能坐在你身側。」
「前男友?」沈歲和問。
徐昭點頭。
後來沈歲和離開,徐昭追出來送他。
在昏黃的路燈下,她撩了撩耳側的碎發,唇角一勾,亦如當年的漫不經心,一顰一笑卻愈發風情萬種。
她聲音夾雜著凜冽的寒風,笑著說:「沈歲和,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哎。」
「當年讓我追著你跑,現在竟然連我們談過戀愛都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沈歲和嗤道:「我第一次聽說,談戀愛是一個人談的。」
徐昭笑得撩人,沈歲和卻不為所動。
他轉身離開,徐昭在他身後喊他的名字,「沈歲和。」
「當年你就是這樣。」徐昭說:「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所以你知道大家都說什麼嗎?」
「你被我狠狠甩了。」
徐昭的聲音散在風裡,在這個夜裡將他們拉回到十幾年前。
「我追著你跑了一年半,自認對你體貼入微,但你就像一塊捂不熱的冰,你永遠是高高在上的,是高嶺之花,是天上星月,是不落俗套的凡人。所以我們這些凡人想什麼,你根本就不關心,也不在意,我是大家眼裡的女神,但沒能追到你。但我要面子啊,所以我跟大家說,你是我男朋友。」
「你?」沈歲和轉過身看她,眉心微蹙。
他身形頎長,單是站在那兒就氣場強大。
可徐昭當初見慣了他所有冷漠的樣子,怎麼會被這架勢嚇到。
她仍舊笑,「很詫異?但所有人都信了,只有你不知道而已。因為你漠不關心,所以你連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可笑嗎?最後我畢業,聽說你在下著大雨的夜裡狂奔,大家都說你是被我狠狠甩了,我又颯又酷,而你,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
「哦。」沈歲和沒有多餘的反應。
徐昭說:「我就想讓你給我打離婚官司,這世上沒有誰比你更合適。」
「不打。」沈歲和說:「另找他人吧。」
酒店的房間裡太安靜了。
一不小心,沈歲和就走了神。
徐昭的話又出現在他腦海里,一時思緒有些亂。
案件事實也疏離不下去,他乾脆關上了電腦,往後倚在椅子上發呆。
-因為你漠不關心。
-所以你連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
-可笑嗎?
如今聽起來著實有些可笑。
但對當時的他來說,不過是殘酷事實罷了。
漠不關心是因為分不出精力去關心,從來也不會有人跑到他面前來問這些事情。
他的世界永遠被另一些事填滿。
過去是不能碰的東西。
一碰,刺痛。
沈歲和揉了揉眉心,給裴旭天發了條微信。
【速來。】
他想早點回去。
-
沈歲和的飛機晚點。
在北城落地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到達醫院時正好十一點半。
此時的醫院萬籟俱寂,走廊里的燈都暗了下來,掉根針都聽得見。
今晚的醫院好似格外安靜,沒有突發的事件,大堂值班的護士都顯得悠閒。
沈歲和在樓下問江攸寧的病房,護士卻不告訴他,這些都屬於病人隱私,需要保護。
他站在那兒給裴旭天打電話。
「江攸寧的病房在哪兒?」沈歲和的語氣不善。
裴旭天:「嗯?我哪知道?」
「你沒看到她?」
「沒有。」裴旭天說:「我在一樓看到的她朋友。」
隔了兩秒,裴旭天才後知後覺,「你現在才到?」
「嗯。」沈歲和說:「因為下雨,誤了兩個小時。」
「呃。」裴旭天頓了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
裴旭天幾乎和他同時開口,「辛語說你要是在十點前沒到醫院,她就把江攸寧接走,讓你這輩子都看不到。」
沈歲和沉默了兩秒。
「送去外太空麼?」他問。
裴旭天:「……」
「你不如給江攸寧打電話。」裴旭天說:「或者給辛語,誰都比我知道得多啊。」
沈歲和掛了他的電話。
他沒有存辛語和路童的號。
也不想這麼晚吵醒江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