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紅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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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的門被初九關上。

  魏大人卻好像沒有發現柳蘇和顧明珠般,仍舊自顧自地做著手中的事。

  顧明珠在不遠處站定,魏大人的心情不錯,與在太原府大相逕庭,在太原府從來都冷著一張臉,待人漠然、疏離,就像那一汪潭水深不可測,雖然很有威勢,但未免太過孤絕。

  現在卻如他那身上的衣衫般,添了幾分鮮亮,這樣想著,顧明珠隔著紗羅又看了過去,魏大人的身影也美得朦朧,就像一幅足以傳世的丹青。

  「大人,」柳蘇躬身道,「不知道聶忱有沒有消息傳回來。」

  魏元諶抬起頭看到顧明珠站在柳蘇身後,瞧見他之後,她還有意向後躲了躲,生怕被他瞧見似的。

  「去倒茶。」魏元諶沒有徑直提及聶忱的事,反而開口吩咐。

  屋子裡除了他們三個沒有旁人,再加上之前柳蘇就是魏元諶身邊的小廝,聽到這話柳蘇下意識地就要走過去端茶杯,不過立即想到顧大小姐在身邊,柳蘇立即轉頭去看大小姐。

  顧明珠點了點頭,柳蘇這才上前將茶杯端在手中,茶杯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這院子裡的小廝如何侍奉的,希望後面廚房裡有熱水。

  柳蘇走出屋子,一路去了廚房,這才發現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這根本不是有沒有熱水的問題,廚房連火都沒生。

  清鍋冷灶,這日子是怎麼過的啊?柳蘇轉過頭只見院子裡立著的幾個護衛,三爺在屋子裡忙碌,這些人有手有腳都不知道幹活,難不成都在等著他來做?

  柳蘇走出屋子,顧明珠站在黑暗中,悄悄地看著魏大人,魏大人拿起了放在旁邊的信函,將信函展開仔細查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那本來舒展的眉眼慢慢皺起來。

  桌子上的燈火一跳。

  魏元諶又道:「剪燈花。」

  這是讓她過去?顧明珠伸手整理了一下頭上的冪籬和紗羅,她可以趁著剪燈花的機會去看看桌子上的那封信函。

  顧明珠慢慢地走到燈前,卻發現剪子就在魏大人手邊,她一隻手攏住袖子,另一隻手去握剪刀,卻在這時候手臂不小心碰到了魏大人的肩膀。

  顧明珠立即轉頭去看,她欠著身子,魏大人坐在椅子上,兩個人的高度此時相差無幾,她這般稍稍轉頭,映入眼帘的就是魏大人那如玉般細緻的皮膚,高聳的鼻樑,墨玉般的眼眸。

  一股淡淡皂角味道,裹著類似松香的氣息撲面而來,這種感覺陌生又奇怪,顧明珠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半晌,顧明珠才眨了眨眼睛,她一向手腳敏捷,而且方才目測魏大人離她很遠,怎麼就會撞上去,忽然想及金塔寺時,她攀住魏大人衣衫,被他嫌棄地一把推開的情形。

  該不會因此觸到魏大人逆鱗吧?她今晚前來是要問申先生的消息,不能在這時候無功而返。

  看到她向後退了一步,專心致志地拿起剪子對付起眼前的燈芯,魏元諶才發現手中的紙箋已經被他捏得發皺,胸口有一股熱流灼燙,想要端起茶抿一口,卻想起茶杯已經被柳蘇拿下去了,廚房中沒有生火,只有濕柴,柳蘇要忙碌半晌才能將茶拿上來。

  靜謐片刻,魏元諶側頭看去,只見她仔細地瞧著那燈火,身影攏在那光暈之中。

  離得這麼近,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卻越來越恍惚,不敢相信失去的人還能回到他身邊。

  在顧家時,她看過他的傷,就應該知曉了他的身份,卻一直這樣小心翼翼地遮掩著自己,他要如何做,才能換來她的信任?什麼時候才不用隔著這些面紗看她?

  顧明珠將燈罩重新放好,再次抬起眼眸,魏大人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像是想什麼出了神,顧明珠順勢將目光挪到那文書上。

  果然是聶忱送來的消息,信上說了申先生的情形。

  申先生到了真定之後就躲藏起來,前些日子在申先生藏身附近發現了一具屍身。

  後面還有府衙驗屍的文書,只不過被魏大人袖子遮擋,看不太清楚。

  「大……大人……」

  結結巴巴的聲音傳來,雖然經過了遮掩,但總算是開了口,魏元諶將眼底的心事收斂些,免得將她驚走。

  顧明珠道:「申先生……該不會是被人滅口了吧?」

  「不是他,」魏元諶將袖子挪開,「驗屍文書上寫,那人的面容被毀去,如果是申先生,大可不必這樣做,太子輕信幕僚受制於林寺真,無論這幕僚是否與林寺真勾結,都必死無疑。

  申先生死了,對幕後之人只有好處,何必費事去遮掩面容。」

  顧明珠頷首,這是申先生為了脫逃設下的局,不過申先生前去真定設局必然有他的意圖。

  顧明珠道:「那屍身發現的地方……又是何處?可有……什麼玄機?」

  「你可知申首輔嗎?」魏元諶淡淡地道。

  顧明珠聽到這個名字不禁一怔,申首輔舉薦父親入東宮,對父親有知遇之恩,不過父親去世沒幾年申首輔就致仕了,六十六歲那年在族中亡故。

  申首輔的祖籍好像就是真定。

  所以申先生與申氏一族有關?

  她縮起手,靜謐地站在一旁,顯然是在想與申首輔有關之事,申首輔常在人前讚賞如珺父親的才能,如珺在周家多多少少能聽到一些申家的消息,他略微一提醒,她應該就能知曉申家在真定。

  顧明珠道:「屍體發現的地方……難道離申氏族中很近?」

  她果然知道,魏元諶微微抿嘴,壓制著差點湧上來的笑容:「不止如此,申先生還見過申氏族人,若非這樣也不能確定申先生與申氏的關係,申先生不是申氏族人,卻在申氏族中求學,後來改姓申。去東宮之前,曾在申首輔府中做過事。」

  如果申先生真的與申首輔有關,那當年父親去東宮,果然也是有人刻意安排?

  魏元諶接著道:「申氏在真定的族學,除了族中子弟可以前去進學,周圍縣府,若是有資質好的孩童,通過先生考較皆可前往申家讀書,申家不但免去孩童的束脩,還會提供一日兩餐飯食。」

  顧明珠知道這些,父親還曾去申氏族中幫忙考較那些孩子,申首輔此舉是想要幫助更多人識字讀書,免得那些聰穎的孩子因為家中貧困而被埋沒了才能。

  這本是好事,不過……也是籠絡人心的好法子。

  魏元諶拿起筆:「我準備讓人查問申家族學都招收過多少異姓孩童。」

  筆遲遲沒有落下。

  顧明珠低頭去看,原來硯台中墨已干,她伸手拿起了墨塊,在端硯中磨了起來,只不過磨得太著急了些,一滴墨濺在魏元諶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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