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罰跪
第85章 罰跪
沒有人在旁邊,裴然就一直咬著牙跪著。
客廳的窗戶投進了清冷的月光,裴然忍不住的仰頭看。
萬籟俱寂的時候,他的頭上就有一盞玄關的燈亮著有些幽深的光,在黑暗當中顯得那麼的微弱,似乎馬上就要被吞沒。
裴然回想著這兩天的事,情不自禁的在頭腦中想起舒顏的臉,他想,是不是她怪自己了。
十六歲的少年開始回想起自己這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他有些臉紅,這個年紀的人對於自身來說有些天大的自信,在考上了十三中以後,他目之所及,都是些混日子的人。
整天渾渾噩噩的度過一天又一天,雖然裴然啃著老本,在十三中當著翹楚。
但是垃圾學校的頭還是垃圾,這個事實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裴然臉上。
這個一時頭腦發熱的年輕人在這個平常的夜晚,跪在地上開始懺悔著自己所做的那些糊塗事。
難道真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直到自己被他們完全的同化?
裴然捫心自問,如果,如果沒有舒顏的話。或許他真的就自我沉淪下去了。
可是那個少女如此的優秀,就如同窗外的月光那樣皎潔,她就像那一輪遙遠的明月。
如果說裴然是個無私的人,了解他的人都不會相信的。他疏遠舒顏,一方面是為了她的前程打算,而另一半則是他的內心有些自卑。
也許在這個家屬院的安逸區呆的久了,成了井底之蛙。
所以他在沒有碰見舒顏之前,沒有見到過那樣的世界,之前周朗的生日宴會是他第一次見識到那樣的觥籌交錯。
來往的人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身上都是些脂粉香氣,而舒顏就是那群人當中的明月。
她那樣的清冷,不經意的抬眼之間就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通透,一雙淬著冰的眼睛似乎對所有都了如指掌,但是又漫不經心。
但是,越走近她,裴然就覺得她越孤獨。她的身上有些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麗,雖然還沒成熟。
裴然儘管再怎麼不想承認,但是在這個無邊孤寂的夜裡,他也不得不直視自己的內心。
他在面對著舒顏的時候,隱隱的自卑著。
自卑著自己的家世,自卑著自己的眼界,自卑著方方面面。
其實他真的是配不上她的。
可以趁兩個人還沒有把那層窗戶紙給捅破的時候,還是斷了為好。
只不過,以後他會好好的有自己的路,而心上會有一個再不向別人提及的硃砂痣。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臥室的門悄悄的被人打開了一條縫,王淑敏看著那個背挺的直直的身影,即便是被罰跪了這麼久也沒有懈怠。
她有些心疼,但是一想到他是為什麼被罰跪?表情又強硬了起來。
雖然他們家開明,但是玉不琢不成器,裴然!太不像話了。
他們一家人清清白白,從來沒有說過被請到警察局裡面喝茶,更別說跟命案扯上關係了。
就是家庭水平處於小康階段的平頭老百姓,平時有個小打小鬧也就算了,誰知道他膽大妄為!
有多少錢也不夠他這樣折騰下去。
裴偉文躺在床上,書倒扣在他的腿上,胸膛上下起伏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讓他再多跪會兒!簡直不像話!」裴偉文的想法很簡單,以後就算裴然的學上不成,也可以繼承他的家業,進工廠裡面。
當一個技術工人靠本事吃飯。
所以即便是他的心思不在學習上,家裡的人也沒有多加看管過,男孩子有時候不是靠管出來的。
可是,他即便是沒有大的成就,也不能做一個對社會有害的人啊。
那打架鬥毆出了人命是鬧著玩呢?聽說在場的人都負了傷,被捅了幾刀的那個人都快不行了!
想起裴然如果那隻腳邁到了后街的胡同裡面而沒有被人叫走的話,那他的一輩子都將會附上怎麼樣的枷鎖,裴偉文的心裡都一陣陣的後怕。
「別管他!讓他跪著!」他聲音透著縫隙傳到了裴然的耳朵裡面,王淑敏掩了掩門。
「你說這個幹什麼!」她急了,還得壓低聲音說。
這麼冷的天,如果跪一夜的話,就算是再強硬的身子骨也得生病。
她想著,裴然自己在那待一會兒就自動起身了,他又不是不懂得變通。
誰知道,這話他還真的聽了進去。
即便是腿上的血液已經不流通了,酸脹的讓他恨不得能夠呻吟出聲。但是裴然拿自己的拳頭抵在了膝蓋兩側,依然一動不動。
他的上半身挺的直直,不光有身體上的懲罰,他的心裡也在默默的為那個被捅的同齡人祈禱。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個孩子對於家庭來說的重要性,尤其是獨生的子女。如果他有什麼差池的話,那這個家庭就處於支離破碎當中了。
只因為幾個年輕人的好鬥兇猛。
裴然設身處地的想了想,更加的覺得自己年少輕狂,這為他以後的行事穩妥打下了基礎。
這一夜過得每個人的心裡都不安生,王淑敏臥室裡面的燈亮了又暗,寂靜的夜裡當中時不時的響起吱呀吱呀的聲音,直到天微微的亮了。
一夜未眠的裴偉文睜著有些疲憊的眼睛推開了門,看著那個已經支撐不住的身影,依然固執的跪在那裡。
「你是不服氣?」裴偉文穿著拖鞋一腳踹在了他的後背。
裴然的膝蓋已經沒有直覺了,他全憑著意念在支撐著,每次想要起身的時候他都咬著牙再堅持堅持。
裴偉文這一腳極重,而他的下半身早已經沒有抵擋的力氣,裴然一下子被踹趴在了地上。
自從他有記憶以來,從沒有這樣狼狽過。
裴然的鼻子擦著地板,火辣辣的疼,想要起身,但是僵硬了太久的腿沒有力氣,只能像個蛆蟲一樣挺著自己的上半身想要站起來。
王淑敏跑出來,責怪的看著裴偉文:「你幹什麼?」
「他跪在這裡一夜,連累一家人睡不好,你問問他想幹什麼?!」裴偉文氣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