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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明帝沒急著宣旨,只端然坐在御案後,含笑道:「這一戰揚我國威,挫敵鋒銳,功勞莫可比擬。尋常封賞不足以示朕嘉獎之意,穆王,不知你心中可有想要的?」

  江徹聞言,拱手勾唇。

  「戰事大捷是眾將士拼死禦敵的功勞,兒臣不敢貪功。父皇若要封賞,不如賞兒臣一段閒暇。邊境既安,數年之內應能太平無事,兒臣即將娶婦完婚,父皇可否容兒臣攜婦回封地住幾年。」

  話音落處,永明帝面露詫色,太子亦訝然瞥他。

  江徹的封地頗多,不過因皇室子嗣單薄,他又忙著奔波在朝堂沙場之間,從未去封地住過,就連王府都還沒建。但無論如何,一旦去了封地,便是遠離京城的皇權尊位,更難培植羽翼。按常理,他既浴血冒死掙下這份戰功,合該乘勝而上,與東宮爭一爭都有可能,哪料他竟會自請離京?

  片刻安靜,永明帝笑了兩聲,「這般封賞,未免簡薄。」

  「除此而外,別無所求。」

  江徹朗聲說著,視線迎向永明帝時,分明還藏了旁的言語。

  永明帝會意,徐徐頷首。

  直待宣政殿封賞畢,才將江徹召入後頭起居議事所用的隆德殿,屏退了隨從,淡聲道:「方才朕瞧著,你還有話說?」

  「兒臣確實還有所求。」

  「說來聽聽。」

  「這些年兒臣東西奔走,甚少能進宮陪伴母妃,如今既要去封地,更是不便時時回京。兒臣可否斗膽求父皇恩賜,允準兒臣在封地挑一座道觀或是寺廟,母妃以為國祈福之名離宮出京,住到其中,能令兒臣多盡孝心。」

  「寺廟清寂,挑個道觀吧。」

  永明帝慨然答應。

  反正江徹的封地遠離邊境,自開國以來便無戰事,駐軍亦不多。而在他所熟悉的戰場上,周烈已經伏誅,先前那些將士經了封賞後調往別處,邊防駐軍亦將由兵部另行安排。江徹在此時抽身而退,分明是明哲保身,不欲招惹猜忌嫌疑,而邊境既穩,放他去翻不出風浪的封地清閒幾年,收斂鋒芒,無傷大雅。

  至於阮昭儀,原就甚少侍寢,離宮也無妨。

  這般態度正合江徹心意。

  遂恭敬謝恩,父子俱自歡喜。

  *

  籌建王府的事自有工部去辦,因江徹打算儘早離京,王府的修剪又非一年半載可成,工部特地先尋了座早就建成的府邸加以修繕,權作暫住之用。因他位高權重,這事上沒人敢打馬虎,事情辦得認真又迅速,連同修剪新王府的宣紙、營造圖式等,亦迅速籌備了起來。

  這些事,江徹暫且不必操心。

  他要做的,是籌備大婚。

  賜婚的旨意頒賜後,王府忙著備娶,沈家忙著在禮部的指點下備嫁,在江徹帶沈蔻北上伐敵的兩月之間,其實已籌備得差不多了,就連沈蔻的嫁衣鳳冠都已齊備。如今江徹凱旋,正是朝堂欽敬、帝恩深重之時,這婚禮便愈發錦上添花,辦得隆重而熱鬧。

  二月初春的京城,又是鶯飛草長。

  琳琅滿目的聘禮與嫁妝熱鬧行過長街,引得滿城艷羨。脫罪回京的顧柔隨家人住在親友所贈的宅邸里,先前數回求見江徹都被攔在門外,她畢竟曾為高門貴女,便有再多的心思,行事也自恃身份,未敢在王府跟前糾纏,只寫了封極長而沉甸甸的信,設法請人送到江徹跟前。

  江徹掃了眼,連蠟封都沒碰,命人原路送回。

  順道派楊固親自過去,斷了她念想。

  沒多久,就聽聞顧家搭上了宮裡的線,欲將顧柔送到帝王身邊,想必是要藉此東山再起,順道向躲過一劫的彭王尋仇。

  這些事沈蔻並不知道,也跟她無關。她正在米酒巷的小院裡縱筆如飛,借著此次北伐的見聞和靈感,寫下一頁頁的戲文。趁著閒暇功夫,又將準備送給江徹的香袋繡出來,在裡頭裝上她親手配的香料,如尋常待嫁的少女那樣,在冬盡春來、冰消雪融的暖意里,忐忑而又期待的等待大婚。

  迎娶之日,定在了二月廿四。

  十里紅妝鋪滿,從米酒巷的沈家到喜紅裝點的穆王府,道旁幾乎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江徹破了皇家不必親迎新婦的例,親自率隊來迎。

  儀仗開道,禮樂隨行。

  沈蔻辭了雙親,由喜娘扶著出了門,偷偷錯開花扇,就見他端然立於馬背,身姿頎長挺拔。尋常的威冷姿態在今日收斂殆盡,他穿著喜服唇角含笑,一眼望去,只覺如玉山耀目,朝霞軒然,在仲春明媚的陽光里袍袖微垂,憑添幾分公子端貴、縱馬翩然的滋味。

  兩人的視線在那一瞬碰觸。

  沈蔻臉頰微燙,慌得趕緊拿花扇遮面,再不敢多瞧半眼。

  婚禮盛大,賓客滿堂,帝後與東宮夫婦親自過來道賀,滿朝重臣公卿亦幾乎齊聚,數里之外都有酒菜飄香。

  江徹飲了半場便露醉態,只管讓麾下的侍衛們代為應付賓客,在喝酒的能耐上,亦喝出虎虎威風。他則親自陪伴帝後,只等那兩位起駕回宮,太子夫婦亦極有眼色的隨之告辭,他才喝了碗醒酒湯,直奔洞房。

  滿堂花燭里,沈蔻坐在桌邊,正拿僕婦端來的小菜墊肚子。

  聽見推門的動靜,她忙將筷箸丟開,飛快跑回榻邊坐好,拿了團扇遮面。才擺好姿勢,察覺扇面反了,趕緊悄悄調過來,緊張之下,細白的手指緊攥玉柄,連呼吸都不自覺屏得輕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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