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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他手扶輪椅漠然轉身。

  謝嶠哪能真讓他走?遂強壓著脾氣,僵聲道:「老高說你在查天麟山上沈家女遇刺的事,還拍周敦去找那些刺客的麻煩,挑斷了他們的手腳筋?」

  「難道不該麼?」

  「你明知那都是我的人!」

  「這話就奇怪了。」謝無相抬眸,目光像是剛從冰渣里撈出來的,「祖父的人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光天化日的做出沒王法的混帳事,難道還不許人教訓?不妨直說,若他們沒做謝家的狗,我或許還能手下留情。但既然舊習難改,又算計到我頭上,就別怪我新帳舊帳一起算。」

  話音落處,謝嶠臉色微變。

  所謂新帳舊帳一起算是什麼意思,他再清楚不過。

  ——無非是為謝無相生母的死。

  但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謝嶠從前做事歹毒,於情於理都有虧,聞言氣勢稍弱,耐著性子道:「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我的人,動手前總該知會我一聲。」

  「祖父動我的人時知會過麼?」

  謝嶠遭了反詰,一時噎住。

  謝無相沒再看他,只將目光落在窗外的疾風暴雨,冷聲道:「既然祖父紆尊降貴親自來找我,不妨將話說明白。沈蔻是我的人,不論算下屬還是朋友,我既認了她,就會竭力護她周全。朝堂上那些骯髒的事我不管,她沒參與其中,祖父就不該打她的主意。若還有下回,就各憑本事吧。」

  「各憑本事?」

  「祖父養的狗若不知死活,儘管來試。」

  謝無相說罷,再也懶得理會他,吩咐老伯推了輪椅,竟自去了側間。

  剩謝嶠站在原地,臉色青白交加。

  好半晌才怒哼了聲,拂袖而去。

  裡頭老伯隔窗瞧見,眼底嫌惡愈濃,又嘆了口氣道:「公子就這樣熬著,何時才是個頭。既然心愿未了,得在這吃人的宅子裡待下去,還是得稍微收斂些,免得真鬧僵了,他們翻臉無情,咱們未必真能應對得了。」

  謝無相眉目冷凝,盯向謝嶠背影的目光頗為森冷。

  直到背影拐到沒入竹林,他才收回目光。

  「周敦說五仙嶺里藏著貓膩,可有查到新的線索?」

  「只知道是侯爺在裡頭弄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倒還沒真憑實據。不過依我看,先是從不赴宴的穆王藉故到五仙嶺盤桓,最近又有太子的人緊盯著動靜,能牽動這兩尊大佛,他這回做出來的事恐怕不小。侯爺也很謹慎,這風聲鶴唳的當口,周敦就算去了五仙嶺,恐怕也未必能摸出什麼來。」

  謝無相頷首,扣著扶手的指節漸漸泛白。

  「我總覺得這是個機會。」

  他驅椅行至窗邊,拿掌心接了斜吹入窗的冰涼雨絲,靜靜沉默許久,才道:「你覺得,我若與穆王聯手,能否剷平這座府邸?」

  *

  寬闊官道上,江徹尚不知謝家的暗涌。

  他這會兒正緩了馬速,徐徐前行。

  離京城已很近了,時辰卻還早。

  若此刻快馬加鞭的進城,等不到他在府里站穩腳跟,恐怕就得被永明帝捉去宮裡復命。換作緊急關頭,江徹自會不辭勞苦,半點兒事都不願耽誤,但這些日朝中暫且風平浪靜,除了太子和彭王間雞毛蒜皮的暗鬥,並無其他。

  他何必為難自身,疲於奔命?

  遂慢吞吞趕路,還帶沈蔻到茶樓歇了半天,賞玩秋景。

  待得進城,已是入暮。

  天光已然昏暗,長街上燈籠漸次亮起,卻幽若螢火,未見多大效用。

  一行人在王府前勒馬,沈蔻瞧著那兩座銅鑄的獅子,心裡只覺五味雜陳——前世她挖空心思地往這府里湊,只為多跟江徹說幾句話,因著格外留意上心,這府門前的一草一木皆熟稔於胸。重活一回,她原是極力避開舊事,不願蹈故地的,誰知繞了這一圈,竟又來了這裡?

  門庭巍峨,守衛森嚴,因府中侍衛多曾在沙場歷練,連那幾株松柏都透出殺伐威嚴之氣。

  從前的事迅速在腦海閃過。

  沈蔻閉上眼,暗暗搖頭將它們驅走。那只是個荒唐的夢,無關緊要,更不該是她如今的魔障阻礙,裝傻充愣就好,無需為難自己!

  她暗自打氣,翻身下馬。

  門房趕來將馬匹盡數牽走,侍衛們恭敬侍立在兩側,江徹不知是何時恢復了王爺的端貴姿態,披風磊落,微繃著神情側頭覷她。

  沈蔻穿著沉重的的侍衛鎧甲,小步上前,「家母就在裡面?」

  「在後院,走吧。」江徹淡聲。

  說話間,帶她進了府門。

  當今永明帝膝下子嗣不算繁盛,三個兒子的府邸也都是御賜,無不恢弘軒昂,精雕細鏤。進府後迎面便是座極大的雁翅照壁,砌得有近丈許之高,浮雕著祥瑞威儀的花樣,上頭覆以同色琉璃瓦,四角翹伸如飛鳥展翅,立時營出巍峨氣象。

  沈蔻進府後便脫了那身偽裝,狀若鴕鳥,亦步亦趨的跟著。

  江徹則昂首而行,目光悄然斜落在她的身上。

  這條路他並非頭次帶她走。

  但與彼時相較,心境卻是迥然不同。

  彼時他心裡藏有隔閡偏見,縱然不忍為難小姑娘,神情舉止卻難免冷淡。此刻麼,雖說舊事激盪,令他心緒稍亂,甚至有舊事陸續浮起,牽得他腦袋隱隱作痛。但當目光瞥向身側的裊娜身姿,瞧見她期待喜悅的神情時,江徹仍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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