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誰知六月里,孩子忽然鬧起病來。

  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同樣吃著奶睡著覺,孩子卻日漸消瘦,精神頭也一日差似一日。

  劉氏請了許多郎中都不知是何緣故。

  她怕是奶水不好,將自身的病氣過給了女兒,特地換了乳母餵養。誰知這樣也不見起色,劉氏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日漸消瘦,精神委頓。到了八月初,原本好好的孩子忽然又哭又鬧,餵什麼都吐,臉色也不似往常,沒兩天就夭折了。

  劉氏悲慟之極,臥床數日不起。

  夫家很快就將孩子葬了。

  劉氏卻覺孩子去得實在蹊蹺,跟丈夫鄒青私下裡商議,會不會是有人謀害孩子。

  鄒青一口咬定不可能,畢竟夫妻倆老實本分地做生意,沒招誰沒惹誰,哪會招來謀害性命的事?還勸她想開些,別疑神疑鬼的折騰自己,等養好了身子還能再生養一個。

  劉氏哪裡能想得開?

  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體格壯實,她是親眼看到了的,後來那病來得古怪,夭折那日的模樣更像是中毒所致。只因彼時郎中說脈象並無大礙,只是受風寒而已,開了個調養的方子,她心神俱亂,未曾深究。

  等事情過去,劉氏越想越覺得有古怪,便在那天半夜拎了把菜刀闖進郎中家裡,逼問實情。

  一個女人,原本是奈何不了男子的。

  但劉氏剛經了喪女之痛,傷心懷疑之下近乎瘋癲,豁出性命去問實情,那郎中也扛不住,只好說了實話——

  五月里孩子日漸消瘦時,他確實沒診出什麼,這事兒旁的郎中皆可印證。但孩子夭折那日,確實是中毒之象,只是他受人威逼利誘,沒說實話,還拿調理的藥方拖住鄒家,免得再請郎中徒生事端。

  劉氏聽罷,當場險些瘋了。

  回家後,她當即與鄒青商議,寫了狀子欲到縣衙討個公道。

  誰知隔日鄒青就變卦了。

  說孩子平白夭折,他也心痛之極,但若是立案審查,難免要請仵作驗屍,實在折騰無辜的孩子,勸劉氏打消這念頭,莫再追究。

  劉氏哪裡肯?死活都要去縣衙鳴冤。

  鄒青見拗不過她的固執,索性將她鎖在屋裡,不許出門。

  也是劉氏性子堅韌,眼見丈夫突然變卦,絲毫不顧忌死去的女兒,便咬牙強忍悲痛,尋機逃出,揣著狀子連夜趕到萬安縣衙。因著喪女之痛、夫家背叛,在徒步走了一夜後,形貌甚是悽慘。

  沈有望不敢怠慢,當即立案。

  結果才問出了個大概,鄒家就來人了——是劉氏的丈夫鄒青。他說劉氏從前就有些腦子裡的病根,遭了變故後說話瘋癲,臆想成片,其實並沒這檔子事兒。那孩子只是生來體弱,受了點病沒扛住,並非遭人陷害中毒而亡。

  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休。

  沈有望安撫住鄒家人,暗裡派衙役去尋劉氏口中的郎中,得知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丟下整個家業不知所蹤。且據鄰里所言,先前確實有個婦人深更半夜地闖進郎中家裡,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翌日清晨郎中就背著包袱走了,八成是為躲避那瘋婦。

  如此一來,劉氏所言庶幾可信。

  ——若郎中不是心懷鬼胎,被人夜闖民宅持刀威脅,盡可尋衙門幫忙,何須丟下家業跑得無影無蹤?

  而鄒青那般狡辯態度,顯然是有貓膩。

  沈有望暫且拖延,命衙役迅速去鄒家住處暗裡打聽,得知那女孩出生後被劉氏視若珍寶,極為疼愛呵護。倒是那鄒青,雖然也曾有慈父之舉,因心裡盼著生個兒子繼承香火,在女兒夭折後,並不似劉氏悲痛欲絕。

  家裡老人頗嫌女愛男,亦無動於衷。

  如此一來,夫妻倆迥然不同的態度便說得通了。

  沈有望將夫妻倆召來,提議仵作驗屍。

  劉氏哭得眼睛紅腫,卻沒半句反對之詞,只說要還女兒個公道,定要揪出背後的兇手報仇。至於兇手是誰,她卻毫無頭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鄒家素日行事還算低調,並未與人結過仇怨。

  鄒青的態度則頗耐人尋味。屢次勸說,都咬死了不肯答應,說孩子來到這世間未滿周歲,生病時已遭了態度的苦楚折磨,哪還經得起這番折騰?便是得知仵作不會傷及孩子身體,也不肯鬆口半分,又以劉氏行事瘋癲、平白臆想為由,執意要撤回訴狀。

  這般情形,未免令人犯難。

  但若劉氏所言屬實,背後之人能買通郎中延誤病情,又令孩子的父親轉了態度,能耐不可小覷,行事也極惡劣。

  沈有望斟酌過後,終是拿了劉氏壓過手印的文書帶仵作去驗。

  結果不出所料——

  那孩子果真是中毒而夭,極為明顯。

  衙門當即扣下鄒青,嚴審之下,才知郎中逃走的次日,在夫妻倆剛請人寫了訴狀後,便有個出手極闊綽的男子找上他,以五百兩白銀為條件,勒令他撤訴,息事寧人。否則,便令鄒氏家破人亡,再難立足。

  鄒青極為懼怕,只得答應。

  ……

  案子的過程就此理清,想追查兇手,卻非易事。

  因對方做得太隱蔽——

  郎中拋下家業後消失無蹤,泥牛入海似的毫無音訊,便是查訪他那些天往來的人,也無甚頭緒。畢竟他是開藥館的,慕名而來的病人不少,毫無破綻可尋。至於給鄒青銀錢的那人,即便面相畫得清楚萬分,也沒旁人見過他的行蹤,似是早有準備,銷聲匿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