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今日之事,多謝王爺出手相助。」

  語聲兒吐出來,柔軟微啞得令她都有些詫異。

  江徹的掌心陡然落空間,心裡也似被揪空了似的,伸手的姿勢維持了兩息才驚而收回。

  他輕咳了聲,起身收拾膏藥。

  喉嚨里仍舊乾燥得像有火苗要竄起,他怕出聲時流露異樣,先去旁邊淨收擦淨,待心緒平復,才踱步走近,道:「不必言謝。今日之事原是因我而起,彭王找上你也是謝侯暗中挑唆,試探我的態度。出手是理所應當,無需感激。不過——」

  他站在床畔,狀若無意地道:「你怎會認識彭王?」

  「我不認識他。」沈蔻低聲否認。

  「既不認識,怎會在剛見面時就倉皇逃跑?」

  「也不是……非要認識才能逃跑吧。」沈蔻頭都沒敢抬,迅速尋找託辭,「那小沙彌舉止異樣,他又鬼鬼祟祟從灌木叢里鑽出來,分明來意不善。且他的玉佩樣式獨特,氣度瞧著就是王孫公子,我除了躲避還能怎樣呢?只是沒想到,他竟會是彭王爺。」

  「他還叫我柔兒,恐怕也是……」

  她沒把話說完,只抿了抿唇,抱膝縮成一團。

  那姿態,委屈而可憐。

  江徹焉能不知兄長的德性?從前顧柔還是公府千金時,江銘就沒少覬覦,瞧見沈蔻這水靈模樣,定會心癢難耐。這於沈蔻而言,不止是平白遭人調戲的委屈,恐怕亦有被錯認作顧柔的難過。

  畢竟,沒人願意被當做影子,更別說沈蔻自謀生計,骨子裡藏了幾分柔韌要強。

  江徹心裡一軟,沒再追問下去。

  這空隙里,沈蔻總算平復了心緒。

  遂抬頭將話題扯開,道:「這樣說來,我今日平白遭殃其實是源於王爺。既如此,可否容我斗膽跟王爺求個小小的恩典?」她哭過的眸中霧氣未散,瞧著格外讓人心軟。

  江徹躬身洗手,示意她接著說。

  沈蔻取紗布裹住傷處,口中道:「王爺知道那位蔡九叔的高徒,對不對?他的行蹤神出鬼沒,卻未必瞞得過王爺。我近來嘴饞,王爺能否牽個線,請他做兩樣吃食,算是慰勞這只可憐的腳。」

  她眼巴巴瞧他,不掩饞相。

  江徹回頭,「就這?」

  「民以食為天,這可是頭等大事!」

  江徹唇角微勾,「那我勉為其難,試試。」說罷,囑咐她好生養傷,而後出了精舍,去與謝嶠商議明日尋訪道觀的事。待得事畢,他沒回謝家的湖畔精舍,而是縱馬飛馳去了王府的一座別苑。

  半個時辰後,食材皆打點妥當。

  婢僕退盡,院門盡掩,只剩下別苑那位身寬體胖的大廚留在裡面,親自生火燒灶。

  少頃,江徹挽袖掀簾而入,取了備好的食材步向灶台。

  待暮色四合,華燈初上,熱騰騰的椒麻雞和松茸養生湯便送到了沈蔻跟前。因是裝在食盒裡飛馳送來,掀開盒蓋時,裡頭的菜色仍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誘人食指大動。

  沈蔻笑逐顏開,將美食一掃而空。

  *

  翌日清晨,江徹從自家別苑動身,與謝嶠在五仙嶺下碰頭,齊往道觀。此處屬道家名山,大小道觀林立,每座道觀中皆有修行人和散住的信眾,陸元道又是易容後藏身其中,想要尋到行蹤還不打草驚蛇,極為不易。

  好在江徹手裡有薛氏。

  半生夫妻,薛氏是最了解陸元道的人。

  神態、舉止、走路姿勢、不經意的習慣……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皆在不自覺中流露,哪怕易了容貌也無從掩藏。更別說陸元道常年沾染藥材,身上氣味與尋常道士有極大差別。

  江徹命人暗查,很快將他鎖定。

  就在香火冷清的萬壽道院。

  前日去道觀時他還命人印證了身份——

  據薛氏招供,陸元道固然有救人性命的無上功德,年輕時其實也做過孽,不喜見到黑衣女子,每回遙遙瞧見都要避開。此事除了夫妻倆無人知曉,但這種心虛刻在陸元道的骨子裡,不可能磨滅。江徹安排黑衣女子進香時,藏身真元觀的那位跛足道人果真見而避之。

  如此心懷鬼胎,於江徹而言如虎添翼。

  跟謝嶠在山腳會和後,一群人先去謝嶠舉薦的妙莊觀拜訪老道長,而後循路而上去另一處道觀。進了道觀,江徹亦恭敬奉香,請教道法。

  謝嶠寸步不離,時時提防。

  彼時扮作道士的楊凝卻已不動聲色地進了萬壽道院,循著先前探好的路走到後院的屋舍,就見陸元道藏身的那間屋門緊掩,蛛網縱橫,似無人居住般。他也未靠近,將報信的紙團.繫於匕首,而後揮腕甩出。

  金戈入木,悶重作響。

  虛掩的門扇被匕首的力道撞開,裡頭陸元道原本坐在暗處翻看醫書,聽到這動靜,驚得渾身一顫。探頭瞧出去,就見屋門咯吱晃動,上頭匕首森冷,懸著紙團。

  他匆忙過去展開,上頭字跡潦草。

  ——穆王將至,速避!

  除此而外並無半點旁的動靜,就連報信之人都不見蹤影。

  陸元道且驚且疑,忙將紙團燒成灰燼。

  昨日晚間,謝嶠就曾差人遞話過來,說穆王今日來山中訪道,圖謀未明,要他務必藏身於屋中,切勿暴露自身。如今既有這般提醒,想來是事情有變,謝侯爺抽不開身,便命人以此紙團提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