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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如今平安落地了。

  沈蔻吐了口氣,緊繃的精神一旦鬆懈,便覺得後背濕膩膩難受得很。方才疾馳時她被江徹兜在懷裡,背後有男人的體溫取暖,還沒覺得如何。此刻渾身濕透,被寒涼夜風一吹,只覺冰涼透骨,如逢深秋。

  她捂住鼻子,軟軟的打了個噴嚏。

  江徹聞聲回頭,看到她躲寒小雞似的縮在那裡,雙臂抱胸,濕衣貼身,楚楚可憐。他有些無奈地掀起門帘,朝她招手道:「別傻站著,進來躲雨。」

  沈蔻暗裡翻個白眼,隨他進門。

  然而那滿臉的怨念和不情願,以及雨中玲瓏有致的身姿,都還是清晰落入江徹的眼底。那一瞬,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翻湧而出,畫面里她香肩半露,星眸如水,在霧氣氤氳的浴桶中簾帳半遮,望著他欲語還休。

  那般衝擊,仿佛一記重錘砸在瀕臨散架的腦袋上。

  江徹扶著門框,差點疼暈過去。

  好在多年自持克制練出的理智足夠強大,還有那麼一丟丟在管事。

  他強忍劇痛,撐開披風擋住她淋雨後的玲瓏身姿,向店家吩咐道:「要兩間上等空房,儘快送熱水進去。給她找一套乾淨衣裳,將這身洗了熨干,再熬兩碗薑湯,多添點被褥,夜裡留意照看。」說罷,隨手摸出個銀錠丟過去。

  那店家瞧見白花花的銀子,立時堆笑伺候,喊人去燒水開屋。

  江徹護著沈蔻的身段,上了樓階。

  見沈蔻雙眸溜圓,仍怨念地望著他,無奈道:「還瞪著我?」

  「可真是笑話!平白無故被擄到這裡,又吹風又淋雨,大半夜折騰成這樣,說不準還得鬧場風寒,難道我該陪笑道謝?」沈蔻實在沒好氣,也顧不上敬畏,就差給他甩個大白眼。

  江徹已經疼得沒脾氣了。

  不過這事原就是他做得不厚道,被頂撞了也只能受著。遂竭力溫和哄她,「好了,先別鬧脾氣。到屋裡拿熱水沐浴換身衣裳,再喝了薑湯,免得真落下病。」

  沈蔻還是氣悶,「不解釋緣由?」

  「這事情說來話長,等我解釋完,你真該受寒落病了。先去睡,旁的事明天再說,令堂那邊楊固會妥善安置。」江徹說至此處,神情愈發疲憊,輕嘆了口氣道:「我這趟辦差忙了好些天,連著數夜沒能歇息,累得很。先讓我歇半宿,行嗎?」

  「明日有事與你商量,若你實在不願意,我會派人送你到令堂身邊,絕不拖延。如何?」

  他的眼圈泛青,身體不由自主的輕晃。

  沈蔻抬眉,瞧見他雙眼疲憊,胡茬淡青,就連薄唇都比尋常乾燥,似亟待歇息。

  心裡不知怎的,忽然就顫了顫。

  第12章 折腰  倒也不必這樣強顏歡笑。

  沈蔻一直覺得,江徹這個人活得很累。

  明明是皇子之身,可以像太子和彭王那樣養尊處優,憑姻親聖寵來籠絡朝臣經營勢力,卻偏要從軍出征,與將士們一道馳騁邊塞奮勇殺敵,絲毫不顧惜身家性命。

  她記得他的胸膛有一道傷疤。

  長約寸許,就在他的心口,瞧上去觸目驚心,是她在江徹喝醉時瞧見的。

  據說那次他受傷極重,鐵箭擊碎了藏在鎧甲里的護心鏡,而後胸口被利箭所傷,若再深半寸,便會刺穿心室,再也救不回來。沈蔻是個見血就怕的人,聽著都覺得心驚肉跳,更不敢想像那等兇險。

  江徹半隻腳踏進鬼門關,卻熬過來了。

  如今又累成這狗樣子。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這座巍峨河山,為了她這樣無足輕重的萬千百姓。

  怒氣忽然就消了幾分。

  沈蔻別過臉沒再看他,只負氣冷聲道:「只消家母無恙,我也暫不糾纏,但王爺此舉著實欺人太甚,明日無論如何都得給個交代!」

  說罷沒再理他,徑直推門入屋。

  很快,夥計送來兩桶熱水倒入浴桶,連同換洗的衣裳也備好了。

  沈蔻既來之,則安之,先去更衣沐浴。

  這一日折騰得著實勞累,她沐浴過後換了乾淨衣裳,將濕衣裙交給店家,請他們清洗熨燙。而後喝了碗熱騰騰的薑湯,就著滿身熱意趕緊鑽進被窩,腳趾尖碰到湯婆子,暖洋洋的。

  沈蔻捂在裡頭出了點汗,倒覺渾身輕鬆,淋雨吹風的寒意盡數消散。

  她翻個身,迷迷糊糊睡過去。

  *

  翌日清晨醒來,天光已是大亮。

  客棧緊鄰著官道而建,裡頭投宿的過往客人不少,這會兒底下有人吃飯閒談,有人驅車啟程,前庭後院都能聽見營生的動靜。不過沈蔻昨晚後半夜才得安眠,疾馳中骨頭被顛得幾乎散架,這會兒困意未盡,眼皮都難掀開。

  她翻了個身,抱著軟乎乎的錦被接著睡。

  不知眯了多久,她猛然驚醒。

  睜開眼,初夏的陽光透紙窗而入,照得桌上瓷杯亮晶晶的,滿室明亮。

  底下頗為安靜,不似清晨吵鬧。

  門外卻有說話聲斷續傳來,時高時低,像是江徹和楊固的聲音。

  沈蔻一骨碌翻身坐起,摸了摸身上陌生的衣裳,趿著鞋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輕輕取了門栓拉開條縫,就見昨晚換下的衣裙早已烘乾熨平,疊好了裝在竹籃里,上頭還壓著店家自熏的乾花,有中庭翠竹斑駁投了影子。

  這樣的清晨無疑是慵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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