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女兒生得貌美,誰都瞧得出來。

  沈有望沒出事的時候,一家子住在京畿小縣城裡,只消避開那些途經的王公貴臣,就沒人敢打她的主意。搬到京城後有熟人暗裡照應,沈蔻又甚少出門,暫且也無事。

  可若當真被穆王惦記上……

  那位可是戰功赫赫的皇子,驍勇善戰文武兼修,姿容氣度也都出類拔萃,自是要挑高門貴女才配得上。沈蔻不過是個罪臣之女,就算去了王府也只能是無足輕重的陪襯。

  更別說皇家險惡,絕非尋常百姓能應付的。

  她可不想女兒捲入是非。

  鍾氏目露疼惜,欲言又止。

  沈蔻猜出她的擔憂,忍不住輕笑起來,低聲道:「母親胡亂尋思什麼呢。穆王那樣眼高於頂,性子又傲,就是送個天仙都未必能入他的眼,哪會惦記我。他這樣做,不過是因為我長得像個人。」

  「什麼意思?」鍾氏不解。

  「是先前流放的興國公府的千金,顧柔。戚家那位老夫人愛找我說話,也是因我長得像她,據說眉眼能有八分相似。我怕母親擔心,之前一直沒敢說,其實他們都是拿我當顧柔的影子,當不得真。」

  極輕的話語,在初夏暮色里隨風而逝。

  鍾氏聽後卻面色微變。

  翌日清晨,鍾氏穿了身簡素的衣裳獨自前往綢緞莊,看那打扮,分明是不想閒著,要多尋些刺繡的活計來貼補家用。沈蔻則留在家中,晌午時分換了身少年裝束,懷裡揣了手稿,出門直奔曾儉的戲樓。

  賣炭漢子遠遠地盯著,等她出來。

  ——盯梢太多遍,這情形於他已是家常便飯。

  誰知直到暮色四合,滿街華燈初上,戲樓里的客人來去換了好幾波,周遭店鋪都快打烊了,沈蔻那道纖瘦的背影卻還背對窗口坐在書案前,一時垂首寫字,一時抬頭商談,絲毫沒有出來的意思。

  賣炭漢子心中起疑,換身衣裳混入戲樓。

  一台戲剛唱罷,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們三五成群,正捧場喝彩,乘興賞賜。

  他趁人不備溜到後台,摸到曾儉屋外一瞧,頓感大事不妙——書案後空空蕩蕩的不見班主身影,唯有個少年郎獨自坐在案前,手裡拿了疊紙箋裝模作樣地寫字,對著面前的書架佯作與人商談。

  那張臉極為陌生,看架勢應是戲樓的伶人。

  衣裳卻熟悉萬分的,是沈蔻的那身。

  他被騙了!

  賣炭漢子只覺腦袋裡嗡的一聲,一股熱血從腳底直衝向腦門,震得他霎時頭昏腦漲。

  他迅速出了戲樓,咬牙直奔米酒巷。

  *

  月暗雲深,城外漆黑空蕩的官道上,江徹此刻正帶著一隊人疾風般策馬馳過官道,披風獵獵,鐵蹄如雷,驚飛兩旁宿鳥。連著好多晚沒睡覺,他這會兒頭昏眼花,腦袋疼得像要裂開,快撐不住了。

  此刻只想看沈蔻一眼,趕緊回去睡覺。

  哪怕夜闖民宅也得去!

  夜幕深濃如墨,萬家燈火通明,歡場樓闕里紅袖夜唱,歌舞未休。

  米酒巷緊鄰京兆衙門,此刻萬籟俱寂。

  江徹進城後命隨從徑直回府,他只帶了楊固在身邊,進巷後,強撐著在沈家小院外翻身下馬,越牆而入。院子不大,中庭槭樹繁茂,正屋門窗緊閉,不見半點燈火。

  他放輕腳步,直奔側間。

  推開窗時,江徹覺得不太對勁。

  京城裡寸土寸金,這屋舍頗為逼仄,收拾得卻極潔淨整齊,入內便有淡淡的甜香撲鼻而來。借著極暗的光瞧進去,裡頭那張古拙的架子床上簾帳半卷,孤枕冷清,莫說睡人,就是連被褥都沒鋪開!

  他心中微緊,忙往隔壁去瞧。

  同樣,鍾氏也不在。

  再去廚房灶間一瞧,裡頭留著的火星還沒全然熄滅,觸手留有餘溫,就連清晨洗了沒用完的菜都還放在籃子裡,最底下水漬未乾。很顯然,今日清晨時候,母女倆還生火做飯過。但整日閒置,兩頓飯都沒開火,盯梢的人卻未送來半點消息,足見失職!

  而沈蔻,她會在何處?是安是危?

  江徹心裡頓時懸了起來。

  他沒再耽擱,縱馬直奔王府。才進府門,迎面便碰上了膽戰心驚前來請罪的賣炭漢子。見著他,立時跪地行禮,膝蓋撞得青磚悶響。

  「……屬下在戲樓外等到入夜,察覺不對勁後進去細查,才發現沈姑娘不知何時偷梁換柱,留了個戲子喬裝假冒成她,偷偷離開了。去米酒巷時,沈夫人也整日未歸,不見蹤影,就連那兩隻鸚鵡都被人取走了。孫校尉已安排人到戲樓和綢緞莊打探,屬下行事不周,請王爺責罰!」

  「請王爺責罰!」

  負責此事的孫校尉跟著跪在旁邊,滿面愧色,都不敢抬頭看自家主子的臉色。

  江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抱著續命的心思奔回,到沈家卻撲了個空也就算了,他原先還擔心沈蔻母女倆會否遭人暗算,誰知事實竟是這樣?母女倆不露痕跡地分頭出門,再以戲樓里的替身為掩飾,連他的眼線都被瞞了過去,分明是有意為之。

  好一出金蟬脫殼!

  江徹回想少女恭順的眉眼,差點被氣笑。

  旁邊楊固見狀,忙道:「既是刻意為之,想必不是遭人挾持。她們這樣費盡心思地折騰,恐怕是察覺出有人暗裡盯梢,想要逃出京城。能去的地方就那麼幾處,屬下這就派人去追查。王爺顛簸勞累了好些天,快去歇息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