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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稍斂神色,微肅道:「此事須由東家定奪,公子可否留手稿在此,過些日再來一趟?」見沈蔻沒拒絕,便從屜中摸了十兩銀錠放在桌上,「這點算是定金。即便咱們戲班排演不了,這樣好的戲本,我也定會舉薦給別家,公子放心就是。」

  極利落的態度,反讓沈蔻有些錯愕。

  這就給她十兩了?

  這麼闊綽的嗎?她遲疑了下,見對方不是玩笑,趕緊歡喜地將那銀錠收起,悶聲笑道:「那我兩日後再來。」說罷,一本正經地作揖告辭。

  端著正經的姿態出了戲樓外的小巷,沈蔻摸著懷裡揣的十兩銀子,越想越開心,歡喜雀躍之下,終是忍不住蹦蹦跳跳起來。

  ——這些銀錢非但足夠三四月的用度,還能用富餘的贖幾樣東西回來!

  她最發愁的事,解決了!

  *

  數道街巷之外的穆王府,江徹此刻卻是眉頭緊鎖。

  戎馬出身的男人久經沙場歷練,自有威冷氣度,那張臉生得峻整如削,眉目英挺,卻因眼底極淡的烏青而添了幾分憔悴。頎長的身姿站在書架陰影里,薄唇緊抿時,愈發顯得陰沉。

  他已好些天沒睡好覺了。

  被噩夢給鬧的。

  第3章 偶遇  猝不及防的偶遇,令沈蔻如遭雷擊……

  江徹其實很少做噩夢。

  他的母親阮昭儀並非受寵之人,只是運氣好,被皇帝召幸一回便有了身孕,且誕下的是個皇子,自此有了依靠。

  但也僅此而已。

  比起中宮皇后與東宮太子,深受帝王寵信的曲貴妃與彭王,江徹母子倆在宮中並不起眼,更沒有母家權勢可以依傍。若非當時太后慈愛心細,於皇家血脈極為愛護,江徹都未必能安然長大。

  饒是如此,母子倆也沒少吃暗虧。

  大抵是在後宮嘗受委屈暗箭的緣故,江徹幼時性子孤傲要強,讀書之外,於弓馬騎射上格外用功,暗暗存了習武自強的心思。後來他從軍出征,殺伐決斷,數年來踏血而行,踩著屍山血海走過來,更是養得性情冷厲決斷,行事陰鷙淡漠。

  見識過最險惡的人心,經歷過最慘烈的廝殺,世間還有什麼值得畏懼?

  種種夢境,於江徹都是稀鬆平常。

  然而最近他確實噩夢連連。

  夢裡不是戰場上的刀山血海,烈焰枯骨,不是宮廷里的陰謀算計,朝夕翻覆,而是風雪怒號的血色暗夜,是幽冥界般的無底深淵。種種反覆出現的幻象將他困住,不住的折墜沉淪,難以掙脫,仿佛永無盡頭。

  他數次掙扎醒來,冷汗淋漓。

  這在江徹而言,是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

  一閉眼就將他拽入無底深淵的疲累夢境更令他難以安眠,時常在驚醒後披衣坐到天明。

  如此熬了數夜,江徹的身體終是有些吃不消,就算不至於連累日常起居和王府事務,眼底卻還是浮出了一圈淡淡的青色,神情都憔悴起來,不復往日的精神奕奕。

  此刻門窗緊閉,屋中書架矗立。

  他將挑出的卷宗逐頁翻完,又依次放入暗盒,眉頭皺得更緊,「還是沒問出頭緒?」

  「屬下用盡手段審問,他確實不知情。」

  楊固站在暗處,拱手回稟。

  江徹的神情愈發陰寒,稍加思索,抬步往外走,「隨我去澄園。」

  楊固瞧著他眼底的淡青,欲言又止。

  他是江徹隨身的護衛,這些年出生入死時刻跟隨在側,甚少看到江徹這般憔悴。

  若這是在沙場上便罷了,整夜行軍突襲拼殺,連著數日得不到歇息是常有的事,比這更狼狽憔悴的時候也有。但如今是在京城,目下除了顧家的案子外並無旁的大事,王爺能熬成這憔悴樣,實在罕見。

  楊固不免心中擔憂,欲言又止。

  江徹看出來了,扭頭道:「有事?」

  「王爺近來氣色欠佳,不如先抽空歇歇,改日再去?」楊固遲疑著建議。

  江徹擺了擺手,大步出府。

  *

  澄園是戚家的住處。

  江徹主僕倆騎馬出府,因著街上人多,兩炷香的功夫才到達。

  戚家管事見了,一面派人飛奔進去通稟,一面恭恭敬敬地在前引路,請江徹主僕往廳里走。春光未老,柳絲細裁,才繞過浮雕松鶴的影壁,江徹的腳步便忽然頓住。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了遊廊拐角。

  那裡,僕婦引著位妙齡少女,正徐徐往外走。

  隔著百餘步的距離,江徹看不到少女的正臉,卻覺那側影似曾相識,甚至隱隱覺得萬分熟悉。他的喉嚨間無端騰起股躁意,目光一動不動,沉聲問道:「那是誰?」

  「是位姓沈的姑娘,老夫人請來的客。」管事恭敬回稟。

  江徹腦海里卻嗡的一聲。

  沈蔻?

  毫無徵兆地,陌生的名字闖入腦海,令他一時間忘了收回目光。

  遊廊上,沈蔻的眉心跟著跳了跳。

  那日從戚家別苑告辭後,她便一直在家中閉門疾書,連巷口都沒出去過。誰知今日去當鋪,路上竟那麼巧就碰見了帶人上街採買時新衣料的孫婆婆。兩處撞見,沈蔻來不及迴避便被孫婆婆逮著了,說那日分別後,戚老夫人甚是想念,請沈蔻隨她同往澄園,陪老夫人坐坐。

  沈蔻既承「救命之恩」,哪好扭臉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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