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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言隱忍地閉了閉眼,耐心地問:「怎麼了呢?」

  「空調,溫度調高一點。」虞雪慫慫地把跟沈植對視的目光收回來,喃喃說。

  助理立刻調了溫度,許言看見她手上的藥盒,才意識到沈植送藥過來了,扭頭一看,沈植確實站在那裡。許言沒多留意,伸手去拿水杯,跟助理說:「拆兩顆出來。」

  他握水杯的右手中指上圈著一枚漂亮的戒指,虞雪接過杯子,左手,同樣也是中指,戴著跟許言一模一樣的戒指。

  哄著虞雪把藥吃下去,許言精疲力盡地站起來,回身想跟沈植說聲謝謝,但門邊的位置已經空了,沈植走了。

  「許言。」虞雪終於清醒了點,她靠在枕頭上,難得嚴肅地問,「那個人,他是不是變態?」

  「什麼?」

  「他剛剛的表情……」虞雪好像心有餘悸,「我感覺是那種心理有問題會把你關在地下室的人。」

  「他是律師。」許言痛苦道,「反正關誰也不會關你,你趕緊閉嘴。」

  沈植弓著背,雙手撐在洗漱台上,臉上濕透,他盯著水池裡那片波光粼粼,眼前卻仍然是許言被虞雪摟著脖子的樣子,那對情侶戒,助理見怪不怪的表情……

  在此之前他仍抱有一絲僥倖,因為上次許言沒有正面承認在談戀愛,只說要一段正常健康的感情。沈植想,他做得到的,雖然他還有缺點,但他可以保證一定一定不會再傷害許言,一定會儘自己所能地去愛許言,只要許言願意給他機會,給他時間。

  但現在呢?

  所想的都落空,沈植抬頭看著鏡子,他憑什麼認為許言會為一段失敗的過去畫地為牢?明明在很久很久以前,許言就是個再果斷不過的人,放了手就不會回頭。

  只有他,只有他在三年裡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想著挽回,或是重新開始。

  剛剛他站在那間房間裡,全程僅僅幾分鐘,但最後三十秒,他的聽覺徹底失效,耳鳴聲陣陣,視線里的場景開始變得扭曲——許言的背影、水杯、戒指、燈……像調色盤裡的顏料,被筆刷混攪在一起。

  最後沈植甚至連站穩的能力都快消失,他意識到自己再待下去會是什麼下場,所以他退出。

  沈植直起身,從洗手間回到臥室,目光放空,他在床邊坐下,拿起桌上的藥盒,裡面一共九個小方格,每一格都塞滿藥片,圓的,橢圓的,方形的。他從貼著「安眠藥」標籤的方格里取了兩片,含進嘴裡,喝了口水咽下。

  他拉開被子躺進去,不關燈,閉上眼。

  沈植在一陣窒息中醒來,胸口像壓了重物,空調開著,但身上冷汗密布。他在眼睛尚未睜開時就察覺房裡是黑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

  他花了將近一分鐘時間,才慢慢吐出一口氣,又深深吸了一口,胸膛起伏時終於能感知心跳。四肢發麻,重得抬不起來,沈植竭力伸手去摸開關,可怎麼也沒找到,怎麼也找不到,他開始變得急躁。

  又回來了。這個念頭無法遏制地在腦海里浮現,很快,生理反應印證了它,沈植重新回到呼吸不暢的狀態,不同的是心跳得很快,快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猛踢。他像一條脫水的魚,張嘴不斷呼吸,但這並不是他要的氧氣。

  沈植掙扎著翻了個身,整個人摔在地毯上。聽不見聲音,看不見光,他甚至懷疑自己被關進了什麼容器,伸長手往前夠,沒有邊緣,無法感知這個容器有多大,它到底會有多大。

  他摸到了一塊硬硬的邊角,是茶几。沈植扶著邊沿站起來,他看見一道細弱的光線,從大門的門縫底下溢進來,很細很細的一條,看起來也很遠。沈植想,也許有一條完整的馬路那麼遠。他跌跌撞撞地朝那道光去,一路上碰倒了椅子和水杯,還有其他的什麼東西。兩條腿異常沉重,沈植費盡力氣拖著它們,分不清那到底是行走的工具,還是身體的累贅。摸上門把手的那刻,他感覺自己到達容器邊緣,他找到了。

  用力拉開門,眼前是酒店走廊,暖黃的燈,暗紅的地毯。

  咔噠一聲,沈植微微睜大眼睛,看見對面的房門打開。

  許言摟著虞雪走出來,打照面的一瞬間他並不驚訝,臉上還是淡漠又疏離的表情。沈植凝滯的目光艱難向下,看見許言脖子上的吻痕。

  虞雪笑吟吟靠在許言懷裡,沈植驚覺自己逃離的或許不是什麼容器,而是他賴以生存隱藏自我的棲身地。他現在想退回房間裡,退回他的容器,但聲音卻先一步從嘴裡跑了出來。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你們……」

  許言古怪地看著他:「我們怎麼了?」

  「許言。」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沈植感覺肩膀突然變輕了,他說,「我們能不能談談?」

  「談什麼?」許言嘲諷地笑起來,「我幹嘛跟你浪費時間。」

  他說著就要帶虞雪走,沈植邁了一步伸手拉住他,聲音發抖:「就五分鐘,許言,就五分鐘。」

  可思維里根本組織不出談話的具體內容,沈植只是迫切地、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想要和許言獨處,五分鐘不行,那就一分鐘,多短都可以。

  「沈植,你是不是有病?」許言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有病就去治,別煩我行不行?」

  他從襯衫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沈植面前:「趕緊去看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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