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來人在她面前站定,細長雙眼眯起,卻滿是冷漠與疏離,嘴角輕挑似在觀賞一場好戲。眼前人的反應顯然正合他心意,癱軟的身子,絕望空洞的眼神,恍若一個失了魂的擺件可任人擺弄。

  白衣人眼中的鄙夷更甚,向後撤了一步躲開女子伸出的手,生怕她把晦氣傳染給自己。

  紫衣女子抬起頭,慢慢收回滯在半空中的手,素顏下一雙杏眼梨花帶雨,看著甚是可憐:

  「公子既是與那位姑娘熟識,是否有法子救我女兒?」

  白衣人眉毛上挑,眼珠子咕嚕轉了一圈,似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主意。蹲下身子與她視線持平,玩味地笑道:

  「法子自然是有,可還需娘娘幫忙。」

  仿佛吃下一劑定心丸,紫衣女子眼中瞬間重拾精光,喜悅泛在嘴邊,爬上眉梢,滾熱的淚珠再次順著臉頰滑落,這回輪到白衣人不解了。

  「可是在下說錯什麼話了?」

  「不不不!」紫衣女子胡亂抹了把臉,整了整容妝笑著道,「多謝公子肯出手相助!」

  「你就不問問此事的代價嗎?」

  白衣人面上的疑惑更甚,鎖著眉做思索狀。

  「只要能救小女的命,什麼代價我都不在乎。」

  「哪怕是要你的命?」

  燭光越發幽藍,映襯著他那雙暗紫色的眸,雲煙中顯得更加詭異陰森。就連上頭的那尊佛祖金像,此刻也不能給她帶來片刻溫暖。

  淚眼舒展,如釋重負,笑容明媚在下方,若新雨初晴時的空谷幽蘭,清麗脫俗,叫人心神恍惚,只一眼便再難忘卻。

  風吹起雲煙,模糊了那紫白兩抹身影,只余那點點燭光,幽藍一片。

  「本以為那位賢妃娘娘會因為喪命而退縮,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笑了,想都不想便答應了。」玉面狐輕撫香爐,搖了搖頭悵惘道。

  晏蘇斜了眼身旁的某人,長吁了口氣,語氣中帶著點慍色:

  「究竟是何方法?」

  「遙遙的病說是奇,細想也情有可原。畢竟是凡人俗胎,承受不住九尾狐的靈力也是難免的。」玉面狐踱步至佛像前,頷首撩起下擺跪了下去,「五年已是極限,若要長久,只能想法子將那靈力好生安撫在遙遙的肉身中。」

  晏蘇行至他身旁,也跟著跪下身行了個大禮:

  「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取至親血脈的三魂為引,七魄為線,將靈力與肉身嚴密縫合便可。」

  幽藍燭火忽地全部泯滅,再燃起卻是溫暖橘光。

  玉面狐叩完頭後起身拍去灰塵,懷中的藍釉香爐暈出更濃的雲煙,將此間所有的虛幻物什傾數抹去。

  「她失了魂魄只余空蕩肉體,本應馬上就駕鶴西歸,可卻單憑一縷執念,撐過了七日。直到親眼瞧見遙遙蹦跳活躍如初的模樣,才欣然撒手。」

  玉面狐的聲音素來清冷,叫人辨不出他的情緒波瀾,此刻也不例外。興許他當真是無心肝不通人情,可冥冥之中,他的所作所為卻又像是在宣告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

  鐘鳴聲漸遠,逐漸被清笛取代。周身的雲煙由濃轉淡,終是消散不見。再睜眼已回到起初吃茶賞菊的會客廳中。

  炭爐上的火依舊通紅旺盛,滋滋吐著火星,與開始無異。金菊上的水珠晶瑩,似新撒上一般,惹人憐愛,仿佛適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也許真的只是做了一場遙遠的夢。

  「不知在下的回答,可還令殿下滿意?」

  玉面狐斂了斂裘襖,坐回炭火前取暖,那鼎藍釉香爐尚在他膝上,只是再無雲煙吐出。

  晏蘇失笑,輕敲手中的摺扇,行至他面前站定:

  「承蒙先生慷慨解答,感激不盡。若是說還有什麼疑問的話,怕只有那事了。」

  「哦?」

  玉面狐眉間輕挑,手指一下一下輕扣扶手。

  「母親曾遺落一物什,我尋秘多年不曾見,現在細想來怕也只能詢問先生了。」

  更深露重,此刻就連蛐蛐都噤了聲。玉面狐斜眼打量著眼前的藍衫人,身姿傲然從容,五官中隱約還能瞧出她的神采。

  「那年沁兒去佛光寺取無根水,入墨作畫,畫的便是她心中的桃源鄉,也是為了她與那人的一個約定。」

  玉面狐暗自輕嘆,玉手重新拂上那個藍釉香爐,雲煙重現迷濛一片,再散開,手中已握有一副畫卷。

  晏蘇心頭一顫,難怪自己花費了這麼多年都不曾尋到絲毫蹤跡,原來是被藏到了這處。

  「沁兒的墨寶,你可想看?」

  紫光閃在他眸中,透著陰冷。修長的手指挑開紅繩,徐徐將畫卷舒展開去,灼灼桃花呼之欲出,攜著風伴著雲衝破畫卷的束縛,鋪陳在晏蘇面前。

  殺氣隨之洶湧騰起,晏蘇暗叫不好,捂住口鼻下意識伸手搭上腰間的魚腸劍。刷的一聲銀光出鞘,徑直向著眼前的爛漫劈去。白光乍現,晃人雙眼,再睜開,已不見那抹藍衫。

  屋門推開,進來一小廝,帶起的門風吹得炭火滋滋作響,吞吐出細微白塵。

  「啟稟公子,沈姑娘已安置妥當。不出您所料,他們果真來了。」

  玉面狐冷笑一聲,將畫卷上的紅繩重新系好,語氣淡淡:

  「那人已無用處,不必太過阻攔,讓他們把人劫走便是。」

  「是。」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