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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絮絮說著,外頭守門的侍女匆匆入內,稟道:「秦王陛下來了!」

  莊太后慢慢住了嘴,坐直身子,望著門帘。

  屋內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門帘被撩起,李懷懿不急不緩地踱入。

  他的精神似乎比昨日好了很多,神采奕奕,溫文有禮。他依次向莊太后、姜佐承見禮,隨後又望著姜鸞,喚了一聲,「鸞鸞。」

  低沉溫柔的聲音,從胸膛發出來,引起靈魂的共振。

  姜鸞淡淡地「嗯」了一聲——她是在場之人中唯一一個願意回應他的,李懷懿的唇角忍不住翹了又翹。

  「太后娘娘,朕今日拜訪,是有事相告。」他拍了拍手,從門外逶迤而進一隊侍人。他們畢恭畢敬地端著托盤,上面擺著書信。

  「這是朕和扈啟的來往信件,他未曾告知朕,您已身患重病。若朕早有所知,定會將您送往南方溫暖城池,又何來這許多困擾?」

  他說完,親自將信展開,微微俯身,遞至莊太后面前。

  莊太后瞟了幾眼,收回視線。她的語氣頗為冷淡,「秦王陛下,老身累了,請你離開。」

  李懷懿站直了身子。

  「小八,送秦王陛下出去。」莊太后對姜佐承吩咐道。

  姜佐承膽顫心驚地瞅了一眼李懷懿,見他神色平靜漠然,便從太師椅上站起來,走至他跟前,「秦王陛下,請吧。」

  李懷懿又看了姜鸞幾眼,沉默地跟在姜佐承身後離開,他帶來的侍人,亦托著托盤,跟隨他魚貫而出。

  府中庭院重重,草木蔥蘢,由於宛州城氣候溫暖,即使到了冬天,院中湖水仍未結冰。天上的烏雲倒映在平靜的水面上,幾尾錦鯉在水下一動不動,似在過冬。

  姜佐承帶著李懷懿穿過垂花門,越走,他的心裡越是難以置信。

  眼前的這個秦王,怎麼和他想像中的秦王,完全不一樣?

  丞相他們那麼凶,那麼可怕,而他們僅僅是秦王的爪牙而已。他以為秦王必定比丞相可怕十倍,沒想到,阿娘讓他走,他就走,乖順得像只花貓。

  姜佐承忍不住回頭瞥他一眼,只見他負著手,閒庭信步一般,跟在自己的身後。他的臉部線條清晰流暢,目光悠遠地落於前方,神色微斂,似在思忖著什麼。

  總之,似乎渾然不將阿娘方才的冷淡放在心上。

  「恭王有何事嗎?」李懷懿察覺到他的目光,溫雅低沉地問道。

  「沒……沒有!」姜佐承說完這句話,立即譴責自己,有什麼好緊張的!

  他挺直了脊背,下巴微揚,帶著李懷懿走至大門邊,停住腳步,「秦王陛下,我就只把你送到這裡了,你請回吧!」

  說罷,他還是無法自制的,緊張地盯著李懷懿,生怕他突然惱怒。

  李懷懿露出溫和微笑,朝姜佐承拱手作別,帶著侍人離開姜府。

  姜佐承舒了口氣。「快把門關上!」他對守門的家丁道。

  待大門「吱呀吱呀」的關上,壓得沉甸甸的烏雲,終於化作大雨,朝大地傾瀉而下。

  「主子……」家丁望了望李懷懿離開的方向,遲疑地道,「要不要給秦王陛下送把傘?」

  「送什麼送!」姜佐承轉身,邁上抄手遊廊——抄手遊廊可遮風避雨,沿著此迴廊可直抵正房,免受風雨之苦。

  「若是送了,他還以為咱們家很歡迎他呢!」姜佐承嘟囔道。

  雨水潑向大地,濺濕了李懷懿的袍角,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將他淋得濕透。

  「陛下,這可怎麼辦呀?要不您在此處等候,奴才們先回馬車上取一把傘來?」跟隨的侍人們回頭,望了望緊閉的大門,又想到停在城北的馬車,欲哭無淚。

  姜家府邸所在的城東極為繁華富庶,行人摩肩擦踵,遍地都是百姓們的攤位,馬車難以開進來。李懷懿不願擾亂民生,因此,每次來訪,他都是命人將馬車停在城北,徒步而來。

  雨勢又大又急,落在李懷懿的身上,將他的烏髮打濕,一綹一綹的緊緊貼在清俊臉頰上。玄色金錦衣浸透了水,濕漉漉地罩在身上,勾勒出寬厚的胸膛和纖長柔韌的腰身,以及筆直修長的雙腿。

  「直接走回城北吧。」他淡聲道,「還有國事未理,一來一回,浪費時間。」

  李懷懿眨掉眼睫上的雨珠,眉目清冷如雪。

  侍人知道陛下對待他自己向來嚴苛,忙應了聲是,跟隨陛下迎著瓢潑大雨,走向了城北。

  第61章 尾聲  正文完

  冬去春來, 天氣一天天變得更暖,李懷懿送來的禮物,堆滿了姜府的庫房。

  姜鸞的阿娘卻並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 李懷懿因開春國事繁忙,不得不暫回秦都, 算是鎩羽而歸。

  藤蘿纏繞樹枝, 飛檐卷翹, 青磚黛瓦,姜鸞扶著莊太后的手, 走在長長的抄手遊廊下,春日的陽光鋪在後園的湖水中, 水光瀲灩。

  「阿娘要多多注意身體, 冷了記得添衣。」姜鸞道。

  穿著牙白色聯珠紋紗衣的莊太后微笑著拍了拍姜鸞的手,聲音柔和, 「阿娘知道, 今日天氣暖了,故而穿得少一些。」

  兩人下了遊廊, 信步走至後園的湖邊。春風拂動湖面,盪出層層漣漪, 偶爾有錦鯉躍出水面, 魚尾飄逸輕盈。姜鸞望著游水中的錦鯉, 沉吟不語。

  「阿鸞,你在思念秦王嗎?」莊太后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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