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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刀站定,牧行簡一雙鳳眸緩緩環顧四周,嗓音擲地有聲:「今日,孤要親自出征,割下陶縉這老貨的腦袋!」

  婁良雖不贊同牧行簡他此行此舉,見狀,卻也忍不住微感欣慰。

  那位昔日的荊州霸主,終於是回來了,與將士們同鍋而食,同寢而眠,每戰必身先士卒的安西大將軍,終是幡然醒悟,踏碎了上京纏綿的煙雨回到了金戈鐵馬的戰場之上。

  在這件事上,牧行簡表現出了難得的強硬態度,一言不發,直接點了兵,隨他共奔青州。

  大軍乾脆舍了大部分輜重,一路急行,終於在數日後趕到了青州,首戰便打了牧臨川一個措手不及。

  牧行簡他坐擁荊州多年,迄今為止,大半生都在軍營里度過的,數十年來南征北戰,博學多通,善謀軍政,不過二十八九歲的年紀,在戰場上已是極為老道的常勝將軍。

  哪怕牧臨川天賦再高,也難以與之相抗。

  自從牧行簡親領兵到了青州之後,戰局便開始扭轉,在牧行簡這一串措手不及、迅急如雨的攻勢下,牧臨川終於撐不住,連連後撤。啟軍一路深入,雍軍不敢直攖其鋒,一連退出了數十里地。

  這一路急退,牧臨川倒是不慌不忙,一邊退,一邊命人布下陷坑,盡伏精兵。

  可哪曾想,牧行簡深諳用兵之道,戰況轉危為安後,卻沒再著急去追,而是掉頭安內,直接領兵縛了陶縉。

  臨陣換將乃是大忌,然而牧行簡卻力壓眾議,割下了陶縉的腦袋,懸掛於城門前示眾,又另派親信接替了幽州刺史之位,這才領數萬大軍,與他乘勝追擊。

  四更天,月色澄清。

  每日每夜的辛苦奔波,牧行簡席地而坐,抹了一把臉,眉眼雖難掩疲色,但目光灼灼,眸色幽深一如鷹隼,氣勢如虎。

  一碗冷水入肚,精神稍振。

  此時,卻忽然有人來報。

  「陛下!荊州傳來了消息!」

  眾心腹大將俱都微微一怔,常年的軍旅生涯令他們養成了遠超於旁人的軍事敏銳度,這個時候荊州來信,只怕不妙。

  牧行簡從容不迫地拆了信,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

  這片刻功夫,其餘將士就已經按捺不住了,你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脫口問道。

  「陛下?!」

  「荊州如何了?」

  牧行簡隨手放下信,目光看向面前這躍動的篝火。

  「荊州傳來消息,說是關中焦涿與汝南袁氏兩路南下荊州。」

  眾人愣了一愣,神色各異。

  他們最擔心的事卻還是發生了。

  在出發前,婁先生便疑心此乃誘兵之計,只待牧行簡往青州而去,關中與汝南便即刻反撲荊州。

  奈何自家老闆難得強硬,他們這些心腹謀臣將領,雖能勸諫,卻不能替陛下做決定。

  用遊戲術語來說,如今焦涿果然會同汝南,領兵直接偷了家。

  「陛下,牧臨川這小瘋子狡詐如狐。」一人蹙眉想了許久,終是忍不住上前出列,低聲道,「只怕前方還有陷阱,陛下千金之軀,萬不可孤軍深入。」

  「事已至此,陛下不妨迴轉荊州以定荊州大局。」

  「追擊牧臨川這事,不妨交給我等。」

  眾人紛紛看向牧行簡,以徵求牧行簡的意見。

  牧行簡卻恍若未察,心平氣和道:「襄陽易守難攻,孤欲命婁軍師總理襄陽城內事務。」

  眾人一陣錯愕,忙有人不贊同地追問道:「軍情如此危機,婁軍師如今又身在上京,若焦涿在路上埋伏,亦或者欲圍城打援,又該如何是好。」

  再說了,荊州距上京路途遙遠,難不成還能插上翅膀飛到襄陽去不成?

  牧行簡卻已然站起身,黑瞳映照著獵獵篝火,目光所過之處眾人只覺心骨泠然:「孤在出征前,早已命婁軍師替孤往襄陽而去,預防焦涿這老匹夫伺機反撲。」

  又以不容置喙的態度,站起身,沉聲道:「其餘兵馬繼續隨孤往前追!」

  遂點兵起程。

  眾人錯愕之餘,又都啞口無言。

  原來是早和婁良一道兒安排妥當了!又能如何,只能忙整點兵馬,大軍繼續行進。

  牧臨川與他麾下這黑甲佛圖,倒也不是吃素的,一路且戰且退,倒也未被牧行簡沖潰了陣形,兵容尚算齊整。

  一晃眼的功夫就入了冬,青州戰況依然膠著。

  雪色侵陵,霜風如搗。

  見此模樣,啟軍諸將各有所思,卻不是在這兒悲秋傷動,冬天的到來,意味著另一個訊號。

  「照這般模樣,過幾日河上就要結冰了。」

  具裝重騎兵本不善於炎熱的天氣里作戰,冬季才是他們的主場,如今河水又相繼冰凍,若冰層厚度足夠,長河天險對於騎兵的攔阻作用則趨近於零。他們自可堂而皇之地通過冰面。

  眼看著一時半會是拿不下來牧臨川了,荊州危機未解,圍困日久,如今不論如何都不再適合作大縱深的作戰。

  眾將終於忍無可忍,結伴起身來到了中軍大帳。

  牧行簡這回倒沒有再堅持下去,端坐在帳中,牧行簡目光如刀,寸寸釘在了輿圖上。

  他心中自然知曉什麼時候追擊,什麼時候後撤。

  這幾日也一直在思索著撤軍諸事。雖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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