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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洛秉文的女兒,當年那場車禍也的確不是意外,是我媽要……」洛橙閉上眼睛,啞聲道,「拉著我一起死……」

  那是連我自己都想放棄,想遺忘的自己。唯一記了那麼久,無論我變成什麼樣,都不會把我忘記放棄的……只有你。

  男人脊背僵住。

  他到底是做了些什麼,要把這些年自己的不甘,強加在她身上。

  胸腔里的裂痛衝撞著他,哪怕再想對她懺悔,再想好好抱著她溫言安慰,卻終究不敢再回頭。

  「還沒看夠戲?」簡珩偏頭,冷聲同歪著腦袋笑看洛橙的晏懷說。

  晏懷笑了笑,示意那幾個僱傭者把洛橙帶走。

  阿橙,別怕,再忘記一次吧。連同我一起,永遠不要再記起。簡珩閉上眼睛,無望地同自己說。

  只是,他這麼狠心,不知道死了還有沒有機會跟在她身邊,再看她一眼……

  幾個男人制著她,強硬地把她往外拖拽。

  「簡珩……」洛橙頹然地喊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叫他改變心意。

  她知道,自己只是引著簡珩上勾的餌,是獵人栓在陷進口吸引凶獸的折腿的兔子,所以這些人,完全不怕她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也不怕她記得他們的臉。

  也就是說……或許簡澤恩要的,從來都是簡珩的命。

  她或許該說些恨他怨他怪他的話,好叫他放棄拿自己來替換她。

  或許她說出那些同以前一樣傷他的話,叫他瘋子,說自己從來都不愛他,他就能讓自己留下來。

  卻又極度厭惡到此刻,還在拿這些揣度他的自己。

  洛橙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

  只是她又怕,怕萬一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奇蹟,怕所謂的善惡有報從來都是自欺欺人,那她真的要在這最後的世界裡,讓他帶著這些話離開嗎?

  腦袋早就像經歷過爆.炸一樣鈍痛,無數零散的記憶碎片,像被人狠狠砸碎在地上,又摁了回放般拼湊起來的玻璃,切割著她的每一根神經朝她湧來。

  那扇顏色同做棺蓋的烏木一般的庫門,在她身後沉啞地慢慢闔上,同她緊闔的長睫一樣,慢慢隱去光。

  -

  和簡珩說的一樣,顧澤一行人,早在離廢棄廠房安全距離外等她。

  那幾名僱傭者把洛橙交給顧澤幾人便迅速離開。

  「顧澤陳梁!」像是終於抓住了一根稻草,洛橙睜著紅腫的眼睛看著他們,啞聲說,「簡珩,簡珩還在那裡面,快去救他。報警,你們報警了嗎?」

  他們是簡珩最好的朋友,總不會見他去送死的。

  黑夜裡,車燈映照下,女孩子散亂的長髮像脫了水分失了生命的枯草,雜亂無章地混著血跡和眼淚,黏在頰上。眼裡是茫然惶惑,卻又異常堅定到偏執的企盼。

  「他自己有安排,我只負責帶你走。」顧澤狠心避開她視線,扶著她的胳膊,把人往車上帶。

  簡珩能叫人把她綁著帶下來,他也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洛橙惶然,歇斯底里一般地掙紮起來:「那你們放開我!不用管我!」

  還來得及,還有最後半小時。她至少……還能陪他最後半小時。

  顧澤咬牙,偏頭對陳梁和同行的保鏢的示意:「陳梁,摁住她。」

  「小橙子,上車吧。」陳梁紅著眼眶,上來拉她。

  「你們放開我吧,求你們了……」身後反捆住她的繩索,在胳膊上挫割出血珠,洛橙顫聲,蓄滿水汽的眼裡只剩祈求,「他不是沒有人愛,不是所有人都在隱瞞他欺騙他,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放棄他……不是的……」

  拉著車門的指節攥得生疼,顧澤又何嘗不想回去,只是仍說:「上車吧,快走,他真的有自己的安排,我們不要打亂他……」

  劃破夜空的巨響,像吞噬黑暗的嗜火的獸,張開滿嘴帶火的獠牙,吞噬所有的聲音,又撕開夜幕,也撕開洛橙最後的那點防線。

  撐到現在的僅剩的一點理智,一瞬潰防。膝蓋虛軟地跪下去,耳邊只剩爆.炸後的刺穿耳膜的尖利嗡鳴。

  明明,應該還有半小時的啊……

  「簡珩——」她應該是有在喊他名字的,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可耳邊卻像是同這個世界隔絕了一樣消了音。

  山路上的碎石磨搓著骨骼皮肉,洛橙狼狽地像一隻被人捆縛住手腳,誘捕凶獸的獵物,一次次掙開身後的拉扯,只想往火源的方向靠得更近一點。

  「你好簡同學,我叫洛橙。洛陽三月花如錦的洛,縴手破新橙的橙。是不是很好記?那你要記住啊。」

  「同學你這麼高冷很容易沒朋友的你知道嗎?」

  「嗯——因為我有好多好多的愛啊,就想分你一點。」

  「你不要也得要。」

  「我怎麼可能把你忘記?我就算忘了我自己,都不會忘記你啊。」

  「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你都要記住。」「對,我就是這麼任性,就是這麼霸道,那你要拿我怎麼樣?」

  「你報哪個大學都得等我啊,我一定也會去的。」

  「簡珩,你說——我們長大了會變成什麼樣?」

  其實,她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但是她篤定,等他們都長大了,她就一定能光明正大地對他說一聲——我喜歡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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