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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冬時節,百草枯,想找藥材非常困難。有些地兒積雪很厚,走的不穩就摔了。蘇毓在深山轉悠了一下午,除了一根野山參,別的什麼都沒挖到。

  她小心地放下背簍,確定蛋沒碎,想想又折回野雞窩旁。

  好運也不是總眷顧她,陷阱里一根雞毛都沒有。她揣著七八隻野雞蛋和一根手掌長的野山參,這一天,也算不虛此行。

  天色漸晚,冬日裡黑得早。方才只是麻麻黑,這會兒已全黑。蘇毓拄著樹枝從小路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夜裡無星無月,十分受限,全靠摸索著走。蘇毓走得很小心,約莫半個時辰才走到山腳下,村子裡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

  徐家在村子南邊,離得不算遠。蘇毓走了一路,出了一身汗。身體本來營養不良,這會兒冷熱交替,竟有些頭重腳輕。

  深吸一口氣,蘇毓低聲罵了句,咬牙往徐家走去。

  走了許久,可算是到了徐家。她摸了摸懷裡揣熱的蛋,腦子裡琢磨著做法,渾渾噩噩靠近院子。這靠近了,蘇毓才發現,自家理應黑洞洞的院子似乎亮起了燈火。

  她眉頭一皺,扔了樹枝慢慢走過去。

  籬笆院裡屋子的門是洞開的,燈火搖晃,窗邊有人影在攢動。蘇毓心裡一動,剛要拿武器。轉念一想,徐家那麼窮,也沒賊惦記。

  沒賊惦記,那就是有人回來了。想著村口哪些婦人說的話,蘇毓挑了下眉,推開院門走進去……

  第二章

  徐家的院子不小,大三間兒配兩個側屋,一個非常寬敞的院子。

  院門前種了一棵巨大的榕樹,寒冬臘月不顯。春秋時候,枝繁葉茂,春夏時節能遮掩半邊院子。榕樹下有口井,徐家日常取水便是從這口井裡來,也算是便宜。

  木籬笆門吱呀一聲響,屋裡似乎人影走動了動。蘇毓將背簍取下來拎在手上,手指粗糙也不怕背簍毛刺刺的割手。就是鞋底被雪浸濕了,凍得腳疼。

  原地狠跺了幾下腳,腳回血熱了,蘇毓才慢悠悠拎著東西地往堂屋走。

  三天前毓丫落水高燒燒死了,醒來便變成了蘇毓。蘇博士一雙金貴的手,是絕對不會拿掃帚去打掃院的。這幾日雪下多大,徐家這院子裡的積雪就有多深。

  不過好在院門到屋正門這段距離鋪了石頭路,乾乾淨淨。聽說是徐宴幾年前特地找人來鋪的。他讀書人好潔,平日裡要麼長衫,要麼袍子。鋪石頭路,冬春積雪融化或梅雨季節他走不會髒袍子。這會兒黑燈瞎火的,蘇毓走得快也不怕滑腳摔倒。

  堂屋裡燃了煤油燈。徐家家貧,多餘的錢都用來給徐宴父子買葷腥補身子。通常情況下,毓丫那摳搜的性子是決計捨不得點煤油燈的。這煤油燈還是蘇毓穿來,受不了夜裡太黑,翻箱倒櫃從柜子里翻出來。

  風一吹,屋裡的燭火隨風晃,遠遠看著竟有點群魔亂舞的味道。

  天太冷了,越到晚上就越冷。蘇毓早晨出門穿得厚,這會兒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很是笨重。兼之鞋子被雪水浸濕,一腳踩下去很沉,腳步聲老遠都能聽見。屋裡人聽見卻沒有起身迎的意思,直到蘇毓走到門前也沒見誰出來。

  徐家的堂屋門虛掩著,冬日裡天冷,夜裡風寒。蘇毓推開門,迎頭就看正對大門的板凳上坐著個人。

  強光突然照著眼睛,瞧不分明。她眯眼好一會兒才看清,是個腰肢纖細的姑娘家。

  細腰,倒不是真的纖細,只是布巾子硬生生勒出來的纖細。

  蘇毓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不是故意,實在是這姑娘勒得過火。那緊巴巴的樣子,蘇毓都替她喘不過氣來。冬日裡厚實的襖子,這麼攔腰截斷,遠看著像個沙漏。

  這當然是題外話,知不是毓丫的相公,蘇毓心裡鬆了口氣。

  門吱呀一聲,姑娘抬起頭來。

  見蘇毓天黑才回來,她兩道描得極黑的眉就微抬。只見姑娘生得一張細長的吊臉,頭上帶了大紅的絹花,一張臉抹了粉,塗得極白。一張削薄的嘴血紅,大晚上瞧能嚇人一身冷汗。

  蘇毓不認得人,不敢貿然開口。心想著敵不動我不動,反正毓丫是個悶葫蘆。她木著臉,等著別人先開口問。

  那白臉姑娘也在等蘇毓問。

  屋裡突然很安靜。

  須臾,那姑娘先耐不住了。她先是咳嗽了一聲,見蘇毓還沒動靜,眉頭就擰起來。顯然等了這會兒,蘇毓一臉木訥的表現讓她不滿了。那張大白臉上兩道塗得極黑的眉,尾梢一翹看著就很兇。

  白臉姑娘,也就是張彩月,粗粗地上下掃了一眼蘇毓,心裡十分不滿。

  事實上,她來之前確實聽人說過,徐大哥這童養媳是個鋸葫蘆嘴,三句話打不出一個屁。卻沒成想,這人真能蠢笨到這份上。沒看到家中來人了?客人在她跟前半天了,懷裡還抱著個孩子,竟一句話都不曉得問!!

  心裡不滿,她抿了抿嘴。本就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聲音細細的,聽在耳中叫人不大舒服。

  「可是毓丫姐姐?」她問。

  蘇毓一愣,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目光微微低下去,蘇毓才注意到她懷裡抱著個人。是個小孩子。小孩兒的臉埋姑娘懷裡,只餘一個後腦勺。瞧那頭烏髮和一身白皮,想來養得精細。

  稍一過腦子,就猜到來人是誰。

  蘇毓瞄了一眼就沒管,先將背簍放到門後頭,又取了雙乾淨的鞋子換上,慢吞吞等著人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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