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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這五天裡,弟子們就吃驚地看著新來的師母大人天天一早去倒立,跑步,練劍,然後——挑戰武科榜前幾名的弟子,互有輸贏。

  如此奮發圖強,讓弟子們都不好意思偷懶了。

  柏清和雎安討論處理宮中事情的時候,柏清就忍不住提到這位師母。當日她在殿上大罵郁家少主,弟子們已經目瞪口呆,現如今又非得以二十四歲高齡準備大考,如此勤勤懇懇,人人都說蘇寄汐是個怪人。

  「我之前與師母有過幾面之緣,只覺得是有些傲慢的千金小姐,沒想到她這麼……勤奮好學,不拘小節。」柏清感嘆道。

  雎安寫字的手頓了頓,他把筆準確地放在筆架上,說道:「師兄,你看她練武,可有功底?」

  「在我看來沒有什麼功底。雖然師母招式很標準,但是氣息和身體都沒有被訓練過。不過聽說師母從前常跳舞,身體比較靈活輕盈,若真的勤勉練習應該大有提升。」

  「也就是說,她從前不曾習武?」

  「應該不曾,怎麼了?」柏清有些奇怪。

  雎安笑笑,答道:「沒什麼,隨便問問。」

  第15章 賀郎

  從紫薇室出門右轉,沿著一條旁邊種了銀杏和松樹的青磚路走一小段,就能看見析木堂的淺色木屋。

  說定了雎安每三天給即熙補習一次,即熙抱著一摞書走進析木堂時,悠長的塤聲就伴著香爐的白煙飄過她眼前。雎安在裊裊白煙里低眉斂目,神色安然。

  即熙一直很喜歡他的手,細瘦修長,捧著塤的時候尤其優雅。

  雎安放下塤,說道:「師母?」

  「哎,別停下來啊!吹完吹完,我不差這一會兒。」

  即熙在雎安的桌前盤腿坐下,把書往桌上一摞然後胳膊架在書上,撐起下巴,準備繼續洗耳恭聽。

  「我不記得斷在哪裡了。」

  這是雎安自己寫的曲子,蘇寄汐應該沒聽過。即熙這麼想著,便說道:「那……你就從頭再吹一遍吧。」

  一瞬沉默之後,悠長的塤聲又再次響起。

  即熙想當了師母就是好啊,想提什麼要求就提什麼要求,雎安大部分都會滿足。

  像補課這種事情,他一開始拒絕後來也答應了。不像從前,說不行就是不行,她怎麼請求甚至耍賴他也絕不讓步。

  「您有什麼問題要問我麼?」雎安吹完一曲,便問道。

  即熙打開書頁:「別問什麼問題了,我全是問題,你就從頭給我講一遍吧。天象紀年第一冊 內容,星空分區,開始吧。」

  「……我們觀星紀年,所以要將星空劃分以得規律。黃道上一周天,自西向東分為二十八星宿,又分為九野。中央鈞天為角宿、亢宿、氐宿;東方蒼天為房宿、心宿、尾宿……」

  雎安說著就拿起一支筆,蘸了墨水在面前鋪開的白紙上描畫,二十八星宿一一在眼前展現,橫平豎直分毫不差。要不是他全程目光落在別處,根本沒法看出他是個盲人。

  他的聲音溫潤低沉,聽起來十分舒適,即熙一邊聽他說的一邊看書,時不時再看看他畫的草圖。

  「……所以說,太陽行至大火中,交什麼節氣?」雎安問道。

  即熙一個激靈,拔出插進頭髮里的筆:「交……交……芒種?不對不對,大火是秋季,是……霜降!」

  「對了。」雎安頓了頓,笑著說:「《國語》中說『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這所指的具體日期為何?」

  「……我……我不行了。」即熙趴在桌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說大考就非得考這些嗎?這些學不好,也未必就不能當個好星君啊。」

  雎安聞言低聲笑起來,他放下筆說道:「師母,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即熙心裡咯噔一下,她隱約想起來那日醉酒時,雎安問她到底是誰。難不成雎安已經開始懷疑她了?

  她略一思忖,決定先發制人:「你說的那人,可是失蹤的貪狼星君?」

  「您知道她?」

  「嗨,思薇也說我像她。」即熙自然地扯起謊來,接著說道:「但是我聽說她這個人任性妄為心術不正,當年在星卿宮就是個異類。難道我在你們眼裡就是這樣子嗎?」

  她都把自己罵到這個地步了,總該洗脫嫌疑了吧?

  雎安微微蹙眉,繼而笑著溫言道:「您也知道她是貪狼星君,貪狼星君主變革,天生與平庸世俗相斥,若非如此如何變革?與眾不同,並非邪惡。」

  可她到死也沒做出什麼變革,實在是辜負這個星命的責任。

  即熙漫不經心地翻著書說道:「可她任性妄為,招呼也不打一聲兒就失蹤這麼多年。若是她這些年在外面為非作歹,有辱師門,你還能容得了她嗎?」

  「當年是我把她帶回星卿宮,我是她的掌門師兄。她的錯便是我的錯,我會和她一起承擔。」

  「可若世人都容她不得呢?」

  雎安將畫滿了草圖的宣紙拿下來,兩指一夾乾淨利落地折好,淡淡地笑起來。

  「我也是世人的一部分嗎?」

  「自然是。」

  「那隻要我容她,怎會有世人都容她不得。」

  即熙張張嘴,卻又不知能說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說:「……就是因為你脾氣太好,這也容得那也容得,別人才欺負你。以後你別這樣了,有我給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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