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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間,她臉上血色盡失,身子輕輕一顫,不堪受辱地偏過頭去。

  當下,周韞心疼得無以復加,自兩年前,顧大人夫婦身亡,顧二爺成了世子,顧妍在府中、京中的處境就一落千丈。

  曾對顧妍恭敬有加的眾人,如今也可肆意言語輕賤她了。

  兩年前,顧姐姐處處護著她,如今,她自是也見不得顧姐姐受了委屈,她厲色看向那說話的人:

  「顧大人夫婦為國殉職,他膝下獨女倒是由著你欺辱了,待明日我到姑姑宮中,若見到了聖上,必將楊姑娘的話稟於聖耳!」

  楊芸臉色微白,連忙沖周韞服了服身子:「周姐姐說得何話,我心中是敬著顧大人的,怎會欺辱顧姑娘,周姐姐莫要誤會。」

  話雖如此說著,但她心中卻暗恨周韞只會仗勢欺人。

  曾經仗著顧妍的勢,如今入了宮,仗著她姑姑是貴妃娘娘,處處得理不饒人。

  周韞扶著顧妍,頓時察覺到她手心的細汗,她眸子微濕,知曉她即使搬出了姑姑,今日也幫不了顧姐姐了。

  張華裳的那句人證物證皆在,她根本無法辯解,說得再多,恐就要坐實了仗勢欺人這罪名了。

  她捏緊了顧妍的手,催促她:「顧姐姐,你說話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華裳溫婉地笑著,顯然也是在等顧妍開口。

  然而,顧妍只是冷冷看了張華裳一眼,閉口不言。

  ——

  廂房內,顧妍正在收拾包裹,周韞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臉色忽白忽冷。

  許久,她說:「顧姐姐,你適才怎得一句話也不說?」

  顧妍只消一眼,就猜到她在想些什麼,難免的,她心中輕嘆。

  自從家中生變,短短時間內,她就嘗到何為世故炎涼,只有眼前這人,還待她一如往日。

  她不由得低聲勸慰:「韞兒,你別想太多,這般也好,我本就不適合皇家。」

  說到這兒,顧妍眸色輕閃,沒再往下說,進宮選秀本就非她所願,初選時,她就極盡低調,可依舊是過了初選。

  她父母為國盡忠,皇室即使為了名聲,也不會虧待她,這也是祖母叫她進宮選秀的底氣。

  聞言,周韞咬唇,壓低了聲音:「這如何能一樣?」

  她自是知曉顧姐姐不願進宮選秀,但殿選落選和背著難聽的名聲被打發出宮,這兩者如何能一樣?

  這般想著,她就要起身往外去,顧妍猜到她要作甚,立即拉住她:「韞兒!」

  「此次選秀是皇后娘娘主持,張華裳是皇后娘娘嫡親的侄女,你莫要為了我叫貴妃娘娘為難了。」

  周韞急得口不擇言:「那你怎麼辦?你這般落選,叫我如何心安?」

  顧妍沒答這話,只是拉緊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囑咐:「張華裳和莊宜穗素來和你不對付,待我走後,你必要仔細著二人。」

  最後,她加重了語氣,說:「韞兒,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周韞眸子一紅,當年父親回京復職,她隨之一起回京,若非那時還是國公府世子之女的顧妍處處護著她,哪來她當初的安生。

  外間嬤嬤催促了聲,這犯了錯的人,連在宮中過夜的資格都沒有了。

  周韞要跟上,卻被嬤嬤攔住:「夜深了,周小主請留步。」

  顧妍身邊冷冷清清,只有一個包裹,一個宮人引路。

  周韞按著門欄的手指泛著白,她狠狠咬牙,才能忍住衝動。

  院子中,張華裳遠遠地站在長廊,身後的楊芸輕笑:「這兩人倒是姐妹情深。」

  說罷,她擰了擰眉,又添上了一句:「只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麼?張華裳心底自然知曉。

  今日本就不是針對顧妍,偏生周韞總是這麼好運,怎就那麼多人幫著她?

  好運得讓人心生嫉恨。

  她不經意掃過周韞,卻恰好對上周韞的視線,叫張華裳心下稍跳。

  除了周韞有位好姑姑外,其實張華裳不太看得上周韞,覺得她太過張揚,那般性子,總是不太討喜的。

  但,想起剛剛周韞的那抹視線,張華裳眸色微凝滯,有些不安地擰了擰眉。

  ——

  雎椒殿,珍貴妃倚在軟榻上,茯苓掀開珠簾走進來。

  「顧姑娘出宮了。」

  殿內寂靜,宮人皆都是噤若寒蟬。

  許久,珍貴妃斂眸,不緊不慢地說:「你瞧,這人走茶涼,那牌位才擺上顧家祠堂多久?這膝下獨女就任人所欺了。」

  「也不曉得值不值當。」

  茯苓沒回話,值不值得,沒人能估量,她只說:

  「姑娘恐是傷心極了。」

  姑娘素來和顧姑娘交好,如今顧姑娘又因她出宮,且不說傷心,單單是自責,恐就足以叫姑娘難受了。

  殿內楹窗未關嚴實,一陣冷風吹進,珍貴妃猛然咳嗽起來,她咳得狠,身子跟著輕顫,臉色泛著異樣的紅,最後跌落在軟榻上。

  茯苓被嚇得臉色慘白。

  珍貴妃卻只是低低地笑:「本宮這身子,眼看著也不中用了。」

  「縱使對不起顧家那丫頭,可本宮也總得為韞兒鋪好路。」

  她眉眼薄涼:「其餘的,便罷了吧。」

  顧妍如今落魄,可她身份本就不低,再加上聖上心底記著顧氏夫婦的功勞,必不會虧待顧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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