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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赤著雪白的足,衣裳單薄,如同一隻誤了節氣破蛹的白蝶,扇著單薄的翅膀,舞動在這清冷的月色下,脆弱到僅憑一陣冷風,便可將他粉身碎骨。
猊烈心間一悸,疾走幾步,跟緊了一點。
他毫無目的地走了一個時辰,猊烈便如此跟了一個時辰。
有時他會走得快一點,雙手有節奏地輕輕地打在腿側,像個放課的孩童一般,有時他又放緩了腳步,用雪白的赤足丈量著地上的青石板,一寸又一寸。
「月兒彎……月兒彎……」
他聽到了他在低聲吟唱,唱得是一首嶺南的童謠,他的聲音飄忽,像一縷捉摸不住的輕煙,斷斷續續在這清冷的夜色里浮動。
猊烈側著耳朵,認真地聽。
許久了,那個遊蕩的人突然停了下來,猊烈見他蹲在一處牆角,那裡有一道暗渠,污水打濕了渠壁,四處髒污,然而他徑直跪了下去,身子往下探,許久了,他終於立起身來,懷裡抱著一隻濕漉髒污的小狸貓,他將它緊緊抱在懷裡,小狸貓低低地喵嗚叫了一聲,他看了它很久,輕輕嘆息著,靠在牆上慢慢滑下,而後盤腿坐了下來。
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點一點地順著它的毛,他像個不知道髒的孩子一般,將臉蹭了蹭它的,而後緊緊抱在了懷裡。
猊烈目中幽深,站在原地片刻,才走上了前,解下身上的大氅連人帶貓包裹了起來,俯身一探,打橫抱了起來。
李元憫沒有掙扎,他抱著那隻髒污的小狸貓,順從地靠在了猊烈厚實的胸膛上。
回到了客棧,倪英早已是急得不行,她含著淚,指揮著眾人分頭找尋,隨著一隨行的驚呼之聲,她回頭看見了抱著一人的兄長,當下急匆匆迎了上來,正欲掀開那大氅。
猊烈側身一避,輕聲道:「他沒事。」
而後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抬熱水來。」
倪英忙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匆匆下去安排了。
踏進了房間,猊烈將他放在堂中的椅凳上,將大氅除了,眼前之人猶自緊緊抱著那隻髒污的小狸貓,小狸貓畏怕猊烈,雙目警惕地盯著他,卻頗有靈性地依偎著李元憫,猊烈半跪在他眼前,欲要將狸貓給取出來,李元憫微微一掙,不肯,猊烈沒有強迫他,只去後面翻出一張他平日裡睡的薄褥包住了那隻狸貓。
這下,眼前之人終於肯放開了,猊烈將那包裹著狸貓的褥子放在一旁,狸貓輕微地喚了一聲,便躲在了暖軟的被褥裡面。
外室一陣翕動,是僕婦們抬著熱水進來了,她們放好,便退了出去,屋內再復安靜下來。
猊烈抬眼看了看他,伸手過去,捏住了他小衣的系帶,他稍稍停頓,一下拉開了,而後在那污漬斑斑的小衣里剝出了那具雪白纖細的身子,這一切他完成得極其順利,因為對方根本沒有一絲反抗,仿佛一隻極其乖順的貓兒一般。
猊烈俯身撈起了他,一陣冷香撲在鼻尖,他低頭看了看他,沒說什麼,只將他輕輕放進了溫熱的水中。
在入水的那一剎那,李元憫微微嚀了一聲,便仿佛怕冷一般,微微縮了身子,將腦袋靠在桶沿上。
猊烈洇濕了帕子,幫他擦洗著雪白的背,他從未做過這樣的活計,自然顯得笨拙,然而他眼神專注,很是認真。
水漸漸冷了下來,猊烈丟了帕子在水中,又將人撈了出來,裹上了乾燥的澡巾,送進暖軟的被褥。
猊烈的衣襟被沾濕了一大塊,然而他渾然未覺一般,只拉了個座幾坐在塌前。
眼前之人很是睏倦一般,沒一會兒呼吸聲變得綿長起來,因著方才的沐浴,他昳麗的臉上微微有些粉色,烏髮散落,旖旎地盤在頰邊。
猊烈一直坐著,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他的臉,半晌,他靠近了去,粗糙的大掌輕輕撫開了他額上的髮絲,露出那個光潔白皙的額頭以及闔著的雙眸。
半晌,那雙薄薄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來。
月色透過窗棱灑在地面上,跳動著晶瑩的光。
猊烈看見了他漆黑的瞳仁上映著的月色,他就這麼一直看著自己,用那雙漾著水意的雙眸,猊烈剛硬的心被一種不可言說的情緒擊得毫無反抗之力,他喉結動了動,只是抬起指頭,婆娑著他光潔的額。
「不怕。」
他指腹撫著他秀氣的眉間,再次道:「我嬌嬌,不怕。」
許久許久,眼前之人終於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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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寬闊平整的朱雀大街上, 李元朗候在街邊良久,宮城門口開啟,清冷的夜色中終於噠噠噠地出來了一輛馬車。
他忙放下了轎帷,整了整衣襟, 下了馬車去, 很快, 那輛宮裡出來的馬車停在他面前。
李元朗面上帶了笑意, 迎上前去, 抬手一拜:「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