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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李元憫許久未見過他這等寒厲陰騖的時候, 不知什麼時候,他早已習慣了他那沒有危險的模樣——惱人地糾纏著他,甩不脫的偌大的犬只似得,而非眼前這樣一副讓他心生恐懼的樣子。這讓他想起了前世的那個魔頭, 他便是這樣的神情, 滿身血污,沉步而入, 叫人心生駭怖。

  這種感覺太過荒謬, 眼前的人本來就是那個魔頭重生而來,可李元憫的內心深處不知何時起, 卻早已將他們分成了兩個人。

  如今,好像又重合成一個了。

  他心跳得厲害,已被那男人逼到沒有退步的餘地,他忍下了逃跑的衝動, 只抵著他厚實的胸膛, 勉強笑著:「……我身子尚未康健……」

  可眼前人像是聽不到似得, 只自顧自扯著他的腰帶,李元憫微弱的抵抗在他的氣力下無異於螳臂當車, 很快他便被剝得僅餘一件月白的小衣,男人低下頭來, 湊到他脖頸那裡重重吸嗅了一口,而後一把扯住他的手腕, 快步往塌上去。

  李元憫跟不上他的步伐,踉踉蹌蹌的, 險些摔倒,卻一把被甩到塌上,一個重重的身子壓了下來, 李元憫避無可避,只能無措地抓著他的手臂,他吞了吞口水,抬頭討好地貼了貼他溫熱的唇:「我幫你,我用手幫你。」

  然而撕拉一聲,最後一點蔽體的衣物也被對方給撕碎了,李元憫心間恐懼,蹬著腿想退後,卻被握住兩隻雪白的腳腕,一把扯了回來,一點一點地掰開。

  他的氣力是那樣大,大到李元憫拼勁了死力也無法撼動他的動作分毫,他幾乎像是一條待宰的魚毫無保留地呈在他面前。

  男人欺身上來,燙得驚人,李元憫一顫,連動都不會動了,他只是可憐地、哀求地看著他布滿冰碴的雙目:「我跟他之間……沒有什麼。」

  他脆弱而無力地重複道:「我們真的沒有什麼……」

  話音未落,他驟然短促叫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窗外的風驟然吹過,緊閉的窗棱嗡嗡作響,無人知道裡頭發生什麼。

  ***

  塌間的動靜終於平息下來。

  時隔這麼多日,猊烈終於又聞到了他身上這蠱惑人心的冷香,他從來便知道,他不可能逃脫他的致命吸引力的,所以他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迷戀——即便如此時候。他毫無意外如同以往一般失了魂魄,可是,對方是痛苦的,眼角含著欲落不落的眼淚,冷汗浸濕了額發。

  ——他是痛苦的。

  可明明方才,他已是極力忍住狂躁,令自己不至於盛怒之下做出什麼傷害他的事情——他本該隨著自己的心意,可到底還是忍了,不知何時起,他都沒有想過傷他一分,這樣的嬌人兒,既怕苦,又怕痛,若是惹惱了他,嬌氣起來,話也不說,只拿著那雙盪著水意的眼睛看著人,看得他心悸,所以他怎麼容自己放肆。

  ——然而他依然流著淚露出這樣痛苦的神情。

  一種激烈的狂怒襲上了猊烈的心頭,叫他燥得發瘋,他咬碎了銀牙,卻是死死忍了下來,只抵著他的額頭,冷聲警告:「往後,不准與那人再來往。」

  可眼前人喘著氣拒絕了他:「不,他是我好友。」

  「好友?」猊烈嗤笑一聲,眼中隱隱醞釀著風暴,譏諷道:「什麼樣的好友?」

  這聲嗤笑讓李元憫眼眸一顫,他抬起粉色的眼皮,對上了他的眼睛,眼中有著想要哭泣的悲涼:「我……我雖是這樣的身子,可也有友人的。」

  他除了這張臉,除了這個畸形的身子,可他的靈魂是跟男人一模一樣的啊,他跟每一個壯志男兒一般畢生渴望尋求一種存世的認同,他自問不算是個不值一提的人,怎麼會找不到看到他皮囊裡頭的人。

  「友人?」猊烈青筋暴起,一把掣住他的下巴,利目迸射出冷光:「哪個男人甘心只看著你!」

  他野獸一般的直覺豈能感受不到那個勞什子太醫對他的心思,然而偏偏眼前之人待那男人全然不同,他在他面前露出了從未曾在自己面前有過的輕鬆恣意,二人之間怕是就差那最後一層紙了,這叫他妒忌,叫他生怒,叫他瘋狂地起了殺心——沒有當場將那男人剁成肉塊已是他最大的慈悲了!

  他目色血紅,野獸一般吼道:「世上哪個男人不想染指你!」

  那一瞬間,猊烈明顯感到眼前之人失去了神采,一下子黯淡下來——因為他的這句話。在茶館時候的他,一身素色襴衫,笑起來的樣子卻如懸崖上絕美的幽蘭,叫人甘願冒著天險採擷他,卻在塌間被他催得零落,而現在,更是被他一句話吼得沒有任何生氣,仿佛一隻枯槁的殘枝,了無生息。

  屋裡沒有掌燈,四處陷入了一陣暗啞的黑寂。

  許久,李元憫才支撐著上身下了床,站定了,一股溫熱的黏膩滴落,他怔怔地站住了,瑟縮了一下,這叫他想起那些在身上的甩不脫的污穢的窺探,像黏在身上洗不去的污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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