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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幹嘛?」

  李元憫倒是不以為意,只視那些炙烈目光如無物,走近前去,眉梢稍抬,道:

  「原是何參領,可有段時日不見,不知一切安否?」

  「承廣安王關心,一切安好。」

  何翦翻身下馬,合掌虛虛一拜,抬起頭來,目光不動聲色往他臉上轉了一圈。

  一年多未見,這廣安王當真愈發……看著眼那一張勾魂奪魄的桃花面,他心間貓抓似得,偏偏面上不敢露出分毫不敬,畢竟曾是吃過虧的。

  李元憫點點頭,他環顧了一周,笑道:「這陣仗看得怪嚇人的,阿烈,快快讓人退了,不知道的還真當以為我們劫囚的呢。」

  猊烈看了看他,李元憫微微頷首,他喉結動了動,揚起手示意,身後眾兵士聽命,齊齊收刀,全退去一邊。

  何翦自然順階而下,也命身後的郡守軍士退下,擁簇的官監前頓時開闊不少,何翦看了看那昳麗非常的側臉,喉間一動,湊上前去,俯身一拜,語氣甚是誠懇:

  「殿下莫要怪罪,並非末將不識好歹,只這官監重地豈能擅闖,便是貴胄也一樣……這廂多有得罪了。」

  「原不是什麼大事,」李元憫瞧了眼那緊閉著牢門的官監,抖了抖下擺,隨意似得,「本王府上這些孩子素日裡頑劣,巡台大人代為管教管教也是好事,又怎能因這區區小事為難何參領。」

  「廣安王如此體恤下峰之難,末將不勝感激。」

  離得這般近,更是看清那臉上如脂似玉的白膩肌膚,一縷似有似無的幽香鑽入鼻間,更是激得他喉間一片乾澀,何翦呼吸不由粗重了幾分,目光至那薄唇上移,驀地背後一涼。

  那人身後一雙幾要吃人的駭怖目光,何翦心下一跳,立時將目光移開了來。

  輕咳一聲:「即是如此,末將這便告退了。」

  「何參領留步,」李元憫唇角微微一扯,「方才本王送了拜帖至巡台府,何參領若無要事何不一同前往。」

  「十壇上好的西鳳清液,」李元憫虛虛一指馬車,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何參領可莫要辜負了!」

  「這……」

  何翦遲疑片刻,稍稍看了他一眼,眼睛微眯,當即拜首:

  「那末將恭敬不如從命。」

  第19章

  月色灑在青石板道上,路面跳動著晶瑩的光,馬車晃晃悠悠壓過,轉瞬間捲起幾縷塵土。

  「殿下。」

  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猊烈撩開了轎帷進了來。

  李元憫正靠著轎窗小憩,見是猊烈,眉眼當即舒展,月色下,如水若嵐。

  「是阿烈啊。」

  這張臉猊烈已經看了七年,可猝然入眼,仍叫他忍不住短了呼吸。

  他從來便知道他生得美,隨著年歲漸長,這份奪人心魄的美麗一分更甚一分,長在自己那顆乾涸枯裂的心間,盛開出綿延的馥郁芬芳來。

  這份解他乾涸的馥郁,有時,他甚至希望不要如此鮮妍欲滴。

  ——太多豺狼了。

  只要瞧見落在他身上的那些居心叵測的目光,他的心間便充滿了可怕的暴虐。

  撕碎他們!內心最角落的狂獸嘶吼著。

  他自小被當成異類孤獨活著,在掖幽庭時更被人當成凶畜一般看待,他當然是人,可每每此時,他覺得自己便是了,但凡有人覬覦他的花兒,便暴虐地想露出獠牙,用最鋒利的齒尖、最猛烈的力量,瞬間將他們撕碎為齏粉!

  猊烈拳頭緊緊捏著,骨節泛白,卻壓抑著,輕聲道:

  「你身子方愈。」

  這是一句突如其來的話,然而李元憫如何不明白,只寬慰道:「昨日便好了,今日又憩了大半日,已是無妨……這場酒宴終歸都要去,還不若早些。」

  月色下,他看著青年那張略顯冷硬的臉,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猊烈喉結一動,坐了過去。

  李元憫抬頭看了看他,軟聲道:「今夜,你不得跟進去,便在外頭守著,可曉得?」

  猊烈不語。

  李元憫嘆氣:「如若做不到,你便也不必跟去了。」

  沉靜半晌,猊烈低啞的聲音才傳來:「我知道了。」

  再行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的速度便減緩下來,車身驀地晃了一晃,李元憫便知已是到巡台府了,瞧著身側青年沉默不語的模樣,他嘆了口氣,忍不住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如同兒時一般。

  「乖一點。」

  猊烈半垂著眼眸,並沒有回答他,只撩開轎帷,扶他下了馬車。

  雖說藩王乃一方之主,然手中權柄式微,已比不得開朝,自成祖以來諸地藩王皆被削權,只冠著一個名頭而已。

  尤其嶺南之境,此地歷來未作封地,巡台府高度集權,掌管轄內政令,總領各屬地,治理民生,徵收賦稅,清訟案,察奸佞等等,權力極大,加之嶺南地處偏遠,山高皇帝遠,這巡台說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也不為過了。

  他抬眸望了一眼那森嚴宏偉的巡台府,目中幽深,半晌,卻是展顏一笑,邀了何翦一同前往,猊烈跟在身後。

  未及通報,府門上方的金漆獸面錫環一顫,大門開啟,裡面匆匆趕來一人。

  他身著靛藍二品公服,不出四十的年紀,身材略為乾瘦,八字鬍,麵皮微黃,面上倒是帶著受寵若驚的浮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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