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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憫默然,像是習慣了這些辱罵似得,只雙手一揖,不著聲色退了出去。

  第5章

  饒是李元憫加快腳程,卻還是聽得那陣伶伶朗朗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他呼吸一滯,便見一鍾粹宮的內侍牽著根鐵鏈遠遠地來了,身後一「人」緊隨其後。

  確切來說,他是被鐵鏈鎖著脖子,如同牲畜一般四肢著地跪爬著被牽著走的,他的手肘、膝蓋處已被地面磨破,浸出一層血印,然他似渾然不在乎,隻眼神空洞地前行。

  李元憫喉頭梗阻,握緊了拳頭,目不斜視由著他們從身邊而過。

  內侍自是瞧見了李元憫這不祥之人,並不問安,只如往常一般無視走過。

  不一會兒遠處的宮門轟隆隆地推來了兩個大鐵籠,兩隻碩壯的虎豹正隔著鐵柵欄相互嘶吼著。

  跪行的少年低著頭,垂了眼眸,將方才內侍丟在地上的、沾了灰土的點心叼了,吞吃下去,恍若一隻真正的獸畜。

  渾渾噩噩回到西殿,李元憫當夜夢中入魘了,到了後半夜,又發起了高熱。李元憫覺得自己仿佛在做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夢裡一直有一個猩紅的鐵籠。

  當秋蟬起夜時,發現李元憫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秋蟬冷嗤一聲,腳步稍歇,正打算故作不見退出去,忽而間福至心靈,暗自想了想,立刻回自己的屋裡,換上一件平日裡最是喜歡的鵝黃色宮裝匆匆往太醫院去了。

  「太醫!」秋蟬衝進門便開始嬌聲啼哭,「太醫!救救我家主子!」

  當值的卻是一名不相熟的中年太醫,他略顯困頓,卻還是站起來溫言問道:

  「是哪位宮裡的主子?」

  秋蟬原以為那賀太醫年輕,夜值理應頻繁,卻不想大失所望,心裡暗恨,只能福了福身子,「奴婢是西殿的,我們三殿下好端端的發起熱來,也不知怎地回事。」

  中年太醫面上便有些遲疑,秋蟬自是知道為何,這個宮中怕是誰都不想與西殿那不祥之人沾惹上關係,若無宮中別的貴人發話,哪個太醫願意去?她暗恨自己命苦在西殿當差,正待知趣地找個台階下,內室門帘一掀,出來了個人,端的是面若冠玉,身姿挺拔,秋蟬登時一喜,這可不就是賀太醫麼?

  他面靜無波,只動作上多了幾分倉促,他順手披了件罩衣,又拎了行醫箱,與那中年醫官一鞠,

  「父親,由我去吧。」

  中年太醫眉頭一皺,到底說不出阻止的話。

  「也好,你且妥帖些,速去速回。」

  「是。」

  秋蟬心間雀躍,面上卻依舊帶了哀婉,眼眶生紅,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賀太醫,這廂又要辛勞你了。」

  賀雲逸擺了擺手:「無妨。」

  話畢,匆匆踏出門去,秋蟬連忙跟了上去。

  步入西殿,但覺得殿內一片清冷,堂中的炭火只剩灰末,寒森森的。

  「怎麼不生炭?」

  秋蟬一愣,只咬著唇,楚楚可憐地:「咱們殿下向來不得聖寵,便是這薪炭,亦都是被別的宮層層盤剝而剩的雜炭,可即便如此雜色,落到了我們殿裡,十成也只剩一二,奴婢緊著,亦堪堪能隔日生一回炭火……每回入冬,奴婢這手上都要生一兩回瘡子,碰水都疼……」

  秋蟬小心端詳了一下賀雲逸的臉面,看出了他臉上明顯的憐惜之意,心下一喜,正要再說什麼,賀雲逸已是徑直進了去。

  沒成想內寢更是寒意浸骨,西殿常年日照甚少,更何況更深夜重。

  床上的人蓋著一張被子,渾臉通紅,眉頭正緊緊皺著,嘴裡無意識說著些什麼。

  賀雲逸正待放下醫箱,手腕突然被掣住,只聽得對方咬著牙根痛苦地低喃,

  「救他……快救他……」

  賀雲逸想將他的手扯下來,卻發現對方使了死勁,猶豫半晌,不再掙扎,只單手為之診治。

  待施了針,眼前之人終於平靜了下來,蹙著的眉頭放鬆開來,賀雲逸盯著他半晌,終是將腕上的手拿開,置入被褥之中,步出內室喚來了秋蟬。

  「勞煩姑姑明日按著方子去太醫院拿藥。」賀雲逸似是想到西殿的處境,又柔聲補了一句,「放心,我自會交代,斷不會有人刁難。」

  秋蟬見他待自己如此上心,臉色微紅,心間一片喜意:「多謝太醫。」

  賀雲逸想了想,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盒,「這是固本培元膏,務必讓殿下每日服用。」

  他正要再交代什麼,內幃中一聲沙啞的「賀太醫」叫住了他。

  賀雲逸一頓,立時將手上的丸藥放下,撩開帷帳進了去。

  一隻纖細冷白的手將床幃撩開了來,那張臉比上次看上去更蒼白,只那雙眼眸還是如秋水一般,遠遠的漾開一點雲霧煙波,讓人看不清,瞧不明。

  賀雲逸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種感覺是什麼,只是他有點不太適應,輕咳了聲,

  「殿下喚我何事?」

  「你……能否方便給我些傷藥?」

  賀雲逸一愣:「殿下可是哪裡傷著了?」

  李元憫搖搖頭,睫羽微動:「我沒有,只是……」

  他頓了頓:「備著安心,不知方便否?」

  這雖不是什麼大事,但西殿人人忌諱,若是被父親知曉少不得被叨念兩句,然而賀雲逸只略略一凝思,便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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