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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雅低下頭，澀然地笑了下：「其實也好。這段時間我一直待在醫院，生死每天都能看見好幾回，見得多了，許多事也就看開了。」
「像我奶奶這樣，說句大不敬的，與其整天備受病痛折磨，還不如早點去了解脫的好。」
雖然她說的是那麼個道理，但對比一下家裡的老人，季言初五味雜陳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勸她。
兩人又靜默一秒，聞雅很快自己調節了過來，埋頭吃了口餛飩，無意轉頭，瞥見他白淨的脖子，想起一個月前的那塊滑稽的膏藥，不禁莞爾。
她拿勺子舀著餛飩，狀似隨意的問起：「你家那隻小貓，沒再撓你了？」
「啊？」
壓根沒提防她會突然問起這個，季言初下意識摸了摸喉結，輕咳了聲：「啊，沒。」
聞雅從鼻息里發出輕笑，低頭攪著餛飩，也不說話，忽然又抬頭，意味不明地笑看著他。
「……」
季言初反應了兩秒，陡然明白過來，頹敗地扯了下嘴角：「你看出來了是嗎？」
「嗯。」聞雅坦誠的點頭。
季言初不說話了，垂眼盯著地面，濃密的睫毛從側面看，在他眼睛上方翹出一個很讓人心動的弧度。
聞雅盯著看了一會兒，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笑著說：「你最近瘦了很多，狀態看起來也差，你們在一起……不順利嗎？」
季言初輕微掠起眼皮，朝遠處的天際看了一眼，太陽升起來了，卻依舊沒有出來，縮在濃厚的雲層里，仿佛在害怕什麼。
他又微微吐了口氣，才偏頭看著聞雅，卻是忽然說：「聞雅，對不起。」
聞雅愣了一瞬，好笑道：「好好的跟我道什麼歉？」
他淡淡抿唇：「就是覺得以前沒有站在你的立場為你想過，說過很多過分的話，覺得很抱歉。」
「許多事，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總是事不關己地說著風涼話，只有等到親身經歷過一遍，才能知道箇中滋味有多苦。」
聞雅很意外他會這麼說，但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恰恰是他，才會這樣說。
這個人對待感情，向來做不到敷衍將就，深情而不濫情，不喜歡，於是從一開始就不會給你任何希望。
看起來冷漠無情的做法，其實對對方何嘗不是一種尊重？
聞雅釋然地笑笑，很真誠地說：「季言初，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因為你沒有做錯，知道嗎？」
他詫然側目，頓了一秒，也帶著點調侃：「我知道我沒做錯，就是覺得方法有些粗暴，所以還是應該道歉。」
「哈哈……」
聞雅豁然開朗地笑出聲，混不在意地招招手：「行吧行吧，你的歉意我接受了，原諒你。」
他眼尾下壓，終於彎起眼睛跟著笑了下，然後重新靠回到旁邊的欄杆上。
姿態放鬆了些許，臉上緊繃的表情也略有鬆動。
見他情緒稍稍轉晴了一些，聞雅不動聲色地掃他一眼，才坦然問道：「不如跟我說說吧，你和小姑娘到底怎麼回事，興許我還能幫上忙呢？」
季言初撓了下鼻尖，難為情地『嗐』了聲，倒沒指望她真能幫上什麼忙，只簡略地說了個大概輪廓。
「還能怎麼回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喜歡人家，但人家沒看上我。」
「嗯？」
聞雅瞪了瞪眼，一頭問號：「沒看上你？」
不對吧，她看到的情況可不是這樣。
她不免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她沒看上你？你表白被拒絕了？」
「我可能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
季言初苦笑：「她有喜歡的人，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示過，說自己多麼多麼喜歡那位。」
「這不對呀？」聞雅納悶地指了下他的脖子，「你上次這裡，遮遮掩掩的，不是她弄的？」
「咳咳咳咳……」
季言初有點招架不住她的直接，當即抵著唇，咳得臉紅脖子粗。
「……那是個意外。」
咳完緩了緩，他才尷尬的解釋：「她當時…喝醉了。」
聞雅極少見到他這麼窘迫難堪，一時也覺得挺有意思，嘴上理解地『哦』了一聲，卻故意拖長了尾音，笑得有些幸災樂禍。
季言初斜睨她，也很無奈地『嗤』了聲，認栽地點點頭：「笑吧。」
真得到允許了，聞雅反而又覺得過意不去，壓著唇角斂了笑意說：「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覺得，你這麼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姑娘酒後輕薄了，想想還是挺搞笑的。」
說著似乎又戳到了她的笑點，捂著嘴，又『吭哧吭哧』地笑個不停。
這段時間她也不容易，估計很久都沒這麼開懷笑過。
季言初權當逗她樂了，不僅聽之任之，還索性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等聞雅笑夠平復完情緒，終於又回歸正題的問了句：「那既然你知道她喜歡誰，你就沒打算跟對方一較高下嗎？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公平競爭又不犯法。況且……」
聞雅又半開玩笑地慫恿他：「你和她都醬醬釀釀了，你是搶占先機的人啊，慫什麼？」
「……」
雖然無語，但季言初也不由暗忖，竟然認為聞雅的說辭有那麼幾分道理，一顆心，被鼓動得躍躍欲試。
然而只雀躍了半秒，他忽然想到個問題，又覺得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