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季言初看了他一眼,也沒攔著,只無奈地說了句:「不能多喝,我明天還得坐車呢。」
他這一句說完,顧遠本來淚點就低,一下沒忍住,眼淚就出來了。
他頗覺丟臉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撈了瓶啤酒,在桌沿邊磕開蓋子,『砰』地一聲放在季言初面前:「少廢話,今晚不醉不歸。」
季言初沒說話,拿起酒瓶仰頭就直接灌了一半。
顧遠也不甘示弱般,抬起瓶子就咕咚咕咚往嘴裡灌。
二噸和皮猴面面相覷,看他倆喝酒像比賽一樣,終於忍不住,出聲勸道:「悠著點悠著點,吃點菜,空腹喝酒待會胃難受。」
一瓶酒下肚,顧遠打了個酒嗝,半晌,才紅著眼睛跟季言初說:「隔多遠都是兄弟,要常聯繫。」
季言初點點頭,依舊不語。
「你家裡的事……」
顧遠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他心裡好受一點,他笨拙地張張嘴,還是言辭蒼白地一句:「……節哀。」
季言初還是頹喪地點頭,又給自己開了瓶酒,喝了一口,想起顧挽,問顧遠:「你妹妹這段時間怎麼樣?」
顧遠沒什麼情緒的說:「天氣冷,之前感冒了,一直在家躺著,這兩天我爸媽放假回來才好了一些。」
季言初想起第一次遇到小姑娘的那個晚上,以及之後的種種,她有時木訥,有時又過分較真正經的樣子,在他心裡印象深刻。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每次一想到她,季言初總忍不住莞爾一笑,好像所有與她相關的回憶都是溫暖有趣的,帶著耀眼絢爛的色彩。
他把那份美好的回憶藏在心裡最重要的地方,捨不得讓它蒙塵,因為那是他跌進深淵之後,唯一見過的光。
……
顧挽聽到季言初要走,是當晚顧遠回來之後告訴她的。
之前他們家發生變故的時候,他對外一切通訊好像又被監管起來了,電話打不進,消息發了沒人回,於是她只能等,等他主動聯繫她。
那幾天,她時時刻刻把手機帶身上,大半夜不睡,就盯著手機發呆,深怕他來電或者來消息,因為自己睡著了沒第一時間知道。
某天晚上,等得太晚,不知什麼時候眯著了,結果被子也沒蓋,導致第二天感冒發高燒。
她一直等,一直熬,好不容易把病熬好了,有了點精神,結果父母又放假回來了。
本就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心事,她不敢讓爸媽窺探到一點端倪。
哪怕是顧遠今晚跟他說季言初明天要回暨安了,她也只能表現出對一般朋友那樣的惋惜遺憾。
不敢有不舍,越是心虛,越害怕被人發現。
她正常吃晚飯,正常洗漱,到點正常睡覺。
等進了房間,躺進被窩,縮進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以後,她才敢咬著被子,淚如泉湧。
仿佛是知道她此刻正難過著,手機在此時忽然亮了起來,季言初給她發來了一條很長的簡訊。
顧挽深怕自己看漏了一個字,抹掉眼淚,打開檯燈坐了起來。
他說:【怕你傷心,本來想偷偷走的,但後來一想,暨安離迎江那麼遠,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面,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跟小書呆你好好說一聲再見。】【如果以後再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不要自己憋在心裡,多和你哥哥或者父母老師談談心。學畫畫的事,要及早跟爸媽好好談,只要你真心喜歡,他們會同意的,這樣,以後下課就不會沒人接再遇到危險了。】【要嘗試著去交朋友,人這一生,朋友可以不用太多,但一兩個交心的一定要有,小書呆你這麼乖巧可愛,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的人一定會很多,要相信自己。】【哥哥和你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能與你相識,哥哥覺得幸運又美好,以後不管多少年過去,再回想起這段時光,它始終會在我的回憶里閃閃發光,而我,也希望未來的你,依舊純真善良,依舊閃閃發光。】顧挽看完簡訊,開始下床換衣服。
她動作很輕,不想弄出動靜驚醒家裡的其他人。她素來乖巧聽話,長這麼大,除了自己報班畫畫,任性的事情幾乎沒做過一兩件。
但是今晚,她覺得自己必須要見季言初一面,哪怕是陶嘉惠和顧懷民醒了,也攔不住她。
她給自己套了件長款的羽絨服,用圍巾把自己裹得只露兩個眼睛,然後拉開書桌抽屜,把那個繫著絲綢蝴蝶結的禮品盒拿上,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市中心這個時間點依然很好打車,她沒等一會,就攔了輛出租。
一上車,她就給季言初打電話。
等那邊接通,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只余他說了一聲喂,顧挽立刻道:「把你家地址給我。」
「?」
季言初有些懵,但反應一秒,似乎意識到什麼,擰眉問:「這麼晚了,你要幹嘛?」
顧挽胸腔里的聲音,如擂鼓般劇烈。
她抿了下唇,沒繞彎子,直截了當回答:「要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沒幾章要長大了,真沒幾章了。
第22章
季言初報了自家地址,然後也從床上爬起來穿戴好,跑到門口來接人。
深夜路上車少,車子開到季家別墅門口只消用了半個小時。
顧挽從車上下來,遠遠看見他站在院子的大鐵門外,屋內屋外,樓上樓下的燈全被他打開,燈火通明的二層大洋房,看上去就像個光芒四射的藏寶閣他身上穿的還是上次那件黑色羽絨服,慢慢朝她走過來,整個人由明到暗,眉眼陷在半明半暗的光線里,看不清臉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