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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簫奈這些敗者都是太沉迷於善初綠茶無害的表象了。他們會憐愛善初,因為善初流露的一絲脆弱而心疼,不敢再進犯。他們也會臣服善初,因為善初突然冷下的臉而膽戰心驚,自我檢討。他們也會順從善初……也許,他們錯在以為拿出真誠的態度就能換得善初的真心。

  但這不行。

  格雷伯爵最快明白,善初是一個多麼惡劣的騙子。

  善初是騙子,你對騙子越真誠,就死得越快。

  他盯著的是你手裡的那點真心,你要是一下子全給他了,他便會高高興興地揚長而去。

  你只得慢慢的、一點點的從指縫漏給他,不能一下全給,但也不能不給,否則他會敗興而歸,迅速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格雷伯爵知道,善初很低劣,也很貪婪,只想索取、越多越好,至於給予、越少越好。

  當然,善初是會給予的。

  給予一些溫柔、一些同情、一些曖昧……以及非常難得的、概率像抽ssr的碎片一樣的一點點、一點點的真心。

  格雷伯爵知道善初多麼喜新厭舊,多麼的寡情薄意。

  因此,他必須也表現出喜新厭舊、寡情薄意的樣子,才能讓善初覺得彼此匹配,覺得這個人有意思。

  但這樣真的有意思嗎?

  在格雷伯爵看來,真是沒意思透頂了。

  他最想要的,不過是每天早上睜眼的時候都看到善初在他的懷內。

  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

  事實上,善初想要的也是一樣。

  母親的悲劇使他極度懷疑婚姻和愛情。

  年少時的陰影更在他心裡埋下陰暗的種子。

  他不相信愛情,也不寄望人性。

  然而,他卻非常渴望被愛,便偏執地用自以為安全的手段來獲取他人的好感,做飲鴆止渴的事情,傷人傷己。

  格雷伯爵以漫不經心、高傲優雅的姿態獲取了善初的青睞。

  他們跳了好幾年「戀愛探戈」,你來我往的交鋒後,終於確立了戀愛關係。

  但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同樣是格雷伯爵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讓走入了戀愛關係的善初不安。

  善初發現格雷伯爵還是若即若離的,心裡很是忐忑。

  他當然不知道,格雷伯爵若即若離,是因為害怕善初厭倦自己。

  焦慮敏感的善初便鑽了牛角尖,故意傷害格雷伯爵,逼格雷伯爵嫉妒、撕破臉,露出最緊張、最在乎的表情。

  格雷伯爵也越發走向了不安、焦慮、執迷……

  善初看著眼前的格雷伯爵——十九歲臉孔的格雷伯爵。

  他心裡忽然想到:原來十九歲的格雷伯爵長這樣呢。

  他記憶最深的永遠是三十歲的格雷伯爵,和他確立關係的、成為戀人的格雷伯爵。衣冠楚楚、神情高貴,舉止一絲錯處也沒有,看著自己的眼神里雖然有幾分柔情,但永遠隔著一層白霧般的疏離。

  善初以為,疏離是因為格雷伯爵不夠愛自己。

  現在方知道不是。

  十九歲的伯爵看起來青澀得多,清澈藍色的眸子毫無遮掩地表露著深情。

  善初忽而想到,如果自己當年在雅典學院並沒有玩弄格雷伯爵,恐怕三十歲的格雷伯爵也會用這樣熾熱的眼神看著自己吧?

  但如果……?

  沒有如果。

  就算利用催眠回溯時間,也改變不了現世發生過的傷害。

  善初笑笑,說:「我真的喜歡你。」

  這是他第一次說這句話。

  一直藏著掖著放在心裡不肯說的一句話。

  這句話對他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有多重要呢?

  就像是一個輸光了身家馬上就要流落街頭的窮鬼手裡捏著的最後一枚銀幣。

  他要把這枚銀幣放上牌桌嗎?

  所謂「十賭九輸」,收穫真愛的概率大概比贏大獎還低。

  那他還要把這枚銀幣放上賭桌嗎?

  一個流落街頭的窮鬼,全身已是篳路藍縷、頭髮油膩得惹蒼蠅、指甲縫裡都摳著泥,但唯獨手裡捏著的這枚銀幣,因為被反覆的摸索,光亮、潔白,閃著不屬於他的美好光芒。

  要賭嗎?

  任何理性人都不會用賭博的方式花掉身上最後一枚銀幣。

  而善初也不會。

  他今天之所以能坐在車子裡,對著格雷伯爵說出這一句話,是因為他知道他不是在賭桌上。

  他不用賭,他知道對方的心早已在自己身上了。

  他才攤牌似的說:「我真的喜歡你。」

  這句話落在格雷伯爵耳里,如驚雷炸響。

  但也僅僅是一道雷。

  光是打了一道雷,便沒下文,無風無雨,甚至一片雲都不曾翻湧。

  格雷伯爵溫柔一笑,說:「我知道。」

  善初心下微沉:他知道,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對格雷伯爵說喜歡,格雷伯爵不會輕易相信。

  善初一開始就知道,所以他才初入夢境的時候,沒有選擇和格雷伯爵普普通通、按部就班的來一場甜蜜戀愛。他也沒有選擇拋下其他人,老老實實地和格雷伯爵一對一談情說愛。

  他知道,這沒用。

  但他還是想告訴格雷伯爵自己的心意,不管他信不信都好。

  他笑著說:「行,那我先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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