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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伯腿一軟跪在地上,使勁磕頭說:「天子……天子明鑑啊,犬子……犬子也是為了大局為重,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
姬林冷冷一笑,說:「凡太子大局為重?私下擄劫了我王室將軍,獻給山戎人?聯合山戎人來要挾寡人和談會盟?好得很,好得很呢,好一個以大局為重的凡國太子!」
凡伯膽子不大,沒成想自己的兒子膽子卻這麼大,也不知該怎麼辯解,只好求饒說:「天子饒命,天子饒命……」
一時間四周譁然起來,天子已經命令出兵,和山戎決一死戰,結果現在好了,臨出發前竟然發生了如此荒唐之時,自己人把自己人給坑了,凡太子擄劫了主將獻給敵軍,這倘或傳出去,怕是奇恥大辱,足夠被人笑話整整三年的。
「凡太子罪該萬死!」
「凡國竟如此膽小,將主將出賣給山戎人!」
「只是這也賴不得凡國啊,山戎來勢洶洶,咱們打不過啊……」
什麼樣的聲音都有,各種各樣的抱怨和猜測,總之亂成一鍋粥,更別說出征了。
祁律皺了皺眉,眼下他們失去了知己知彼的由余,如果沒有由余,誰也不敢真的對山戎人下手,沒有百分之百的勝算,誰也不能拿打仗開頑笑,尤其凡太子這麼一來,軍心大挫,銳氣都給削沒了,還怎麼和山戎打仗?
祁律低聲說:「天子,為今之計,已然無法開戰,看來只有和談會盟了。」
屠何人送來了移書,上面明確了會盟的地點和時日。和談之地就在不遠處的井峪山林。
姬林雖然氣怒非常,但如今已經沒了法子,被自己人斬斷了後路,況且由余還在屠何人手中,稍有不慎,好不容易招攬來的由余很可能一命嗚呼。
姬林眯眼盯著凡伯,說:「凡伯,你們不是一心想要和談麼?很好,寡人便給你這個機會,井峪和談,凡伯你來全權負責。」
凡伯一聽,還是有些打抖,山戎人兇狠異常,井峪山林地勢又複雜,去這個地方和談會盟,無異於羊入虎口,別說是天子了,就連凡伯也覺得,這次和談怕不是那麼容易,不知其中有沒有詭計。
山戎的大軍就駐紮在井峪山林裡面,屠何人非常熟悉山地,因此在井峪和談對他們相當有利。
冬日的天陰沉沉的,雖然是正午,卻蒙著一層昏黃,陽光照不透厚厚的雲層,掙扎著泄露出一點點迷離的光線,灑在山林崎嶇的道路上。
洛師的虎賁軍很快抵達了井峪山林,在山峪門口,便看到一隊把守的屠何士兵,那些士兵看到他們,說:「大王有令,周人最多帶五十人上山。」
「甚麼?!五十人?!」凡伯第一個震驚的喊出聲。
要知道井峪山林里都是屠何人的士兵,而他們想要上山和談,只能帶五十個人,這分明就是「鴻門宴」,一看便知沒安好心。
屠何士兵說:「無錯,就是五十人,大王有命,其餘周人,山下等候。」
屠何人似乎捏住了他們一定會來和談會盟,因此態度非常囂張,不過是個士兵,卻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大批的虎賁軍被攔在山下,根本不能上山,雖然選擇了一些精銳隊伍,但僅僅五十人,這數目實在太小了。
眾人跟隨著屠何馬士兵上山,很快就看到了「會盟大營」,說是會盟大營,根本沒有什麼大營,因為環境非常簡陋,並沒有會盟的誠意,到處焦黑的一片,殘垣斷戟。
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祁太傅看這裡是不是十足眼熟?」
就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被屠何士兵簇擁著走過來,衣著比其他人都要鮮亮,應該就是屠何人的頭領。
屠何王走過來,說:「這和談大營,可是昔日祁太傅一手布置的,不知祁太傅還記不記得。」
祁律眯著眼睛,這四周自然熟悉的很,不正是山戎馬賊的大本營麼?祁律被擄劫上山,還在賊窩裡住了一天,下山的時候一把火將賊窩全都給燒了。
如今山頭上殘垣斷戟一片,到處焦黑,還有一些沒能燒乾淨的建築,正是祁律的傑作。
屠何王目光死死盯著祁律,說:「祁太傅威名遠播,一夕之間俘虜我屠何士兵數千,昔日裡我只有幸聽說祁太傅的大名,今日終於如願以償,得償一見啊!」
姬林聽著屠何王的「寒暄」,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攔在祁律面前,將祁律護在身後,別看他年紀不大,但是天子的威嚴已經恰到好處,淡淡的說:「今日寡人與屠何會盟於此,想必不止這些寒暄罷?儘早開始會盟罷。」
屠何王說:「也是,請罷!」
眾人一起入了營帳,一走進去,凡伯立刻睜大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營帳中的凡太子。
凡太子和平日裡一樣,面色平靜,帶著一股子溫柔,長身而立,看起來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跟隨而來的卿大夫們也一眼就看到了凡太子,立刻喧譁起來:「是凡太子!」
「這叛賊!」
「他果然投靠了屠何人!」
凡太子聽著眾人的吵嚷,一點子反應也沒有,還是那般平靜,猶如止水一般。
不只是凡太子,營帳中還有其他人,那就是由余!
由余被五花大綁,綁在木樁之上,身上纏繞著鎖鏈,似乎生怕他逃跑一般,眾人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屠何士兵手裡握著鞭子,喝罵說:「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