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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顯然是對虢公忌父說的。

  虢公忌父的眉頭稍微皺起了一些,呼吸也凝滯了一下,他似乎在忍耐什麼,卻還是開口了,沙啞的說:「在你提起……當年蒙受天子救命之恩之時。」

  黑肩有了反應,不顧頸間的傷口,慢慢的回頭。他記得,當時在路寢宮的太室之中,黑肩為了博取忌父的信任,他說起了當年還是太子的姬林,為了保護黑肩和忌父,把馬匹讓給他們,自己去引開敵軍的事情。

  黑肩乃是周公旦九世孫,尊貴無比,當時的事情在黑肩心裡是一個污點,倘或他再思慮的周密一些,便不會被敵軍偷襲,因著如此,這些年來,黑肩從來沒有提起過那件事情。

  但那天不同,他在太室中,提起了當年的污點,而且還哭了。

  黑肩本以為這能引起虢公的共鳴,萬萬沒成想,卻成了虢公懷疑他的導火索。

  黑肩輕笑了一聲,笑聲何其沙啞,說:「是啊,是我……自作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

  姬林被黑肩無視了許久,聽著他與虢公忌父敘舊,心裡本就一撮的火焰,聽到他提起當年的事情,心中的火焰更像是潑了油一般,他自認為對兩位師傅是掏心挖肺,一片赤誠,從未想過是黑肩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

  如果不是祁律,這一刀必然致命!

  姬林克制著自己的怒火,他的臉色從來沒有這般寒冷過,沙啞的說:「寡人問你,為何要叛變?」

  「為何?」黑肩輕笑起來,語氣十足傲慢,說:「因為你不配!不過一個黃口小兒,我大周百年基業,你憑甚麼擔得起?是憑你的優柔寡斷,還是憑你的婦人之仁!?黑肩錯了,黑肩果然錯了,錯就錯在野心還是太小了,倘或黑肩的野心再大那麼一點點,大那麼一點子,不是扶持王子狐那個畜生,而是自己上位,你這黃口小兒,怕是已經一敗塗地了!」

  黑肩說著,越說越是興奮,越說越是歡心,聲音愈發的大,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枷鎖「哐哐」發響。

  虢公忌父呵斥著:「黑肩!退後!不得放肆!」

  黑肩渾似沒有聽到忌父的話,仍然一步步逼近姬林,肆意的說:「我說的不對麼?!你哪一點子配做天子?你擔得起這個天下麼?」

  「嗤——!!」

  是冷劍的錚鳴聲,虢公忌父感覺腰間一輕,身上掛著的佩劍已經被姬林一把引了出來。

  昏暗的牢室中銀光一閃,仿佛要割裂這混沌的死寂,姬林手背青筋暴怒,死死握住長劍,劍尖點在黑肩的脖頸之上,一雙眼目赤紅,冷冷的說:「黑肩,你聽好了……寡人,配得起這個天下。」

  「是麼?」黑肩淡淡的一笑。

  姬林的手一直在抖,何止是手背上,藏在黑袍中的手臂同樣盤踞著青筋,他並非害怕的顫抖,而是憤怒,被至親背叛的憤怒。

  姬林徹底被他觸怒了,被他不痛不癢的輕視觸怒了,聲音卻愈發平靜下來,說:「好,既然你想死,寡人便成全你,待大父發喪之後,便賜你大辟。」

  說完,「啪!」一聲,姬林瞬間將長劍又插回虢公忌父的劍鞘中,一甩袖袍,步履如風,大步踏出了牢室。

  等姬林大步離開,已然不見了人影,黑肩才突然一笑,用很輕的嗓音說:「謝天子……成全。」

  虢公稍有遲疑,並沒有立刻離開牢室,而是在昏暗中凝望著黑肩,說:「你這又是何苦?」

  ……

  祁律在筵席上應酬一番,已經累得不輕,因著他頭一天成為太傅,還沒有下榻的宅邸,所以還是要出宮回到館驛去休息的。

  祁律登上輜車回到館驛,本以為能休息放鬆一下子,那宴席之上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諸侯關係錯綜複雜,爾虞我詐,一個個能笑出花兒來,卻不知在背地裡搗什麼鬼。

  「少庶子!少庶子!」

  「不對……太傅,太傅!」

  祁律有些頭疼,一回來便被人如此大聲呼喚,不知又出了什麼事。

  一個僕役跑過來,懷裡還抱著什麼,急忙的說:「太傅!不好了,太傅豢養的狗子,這幾日竟是一直未醒。」

  「什麼?」祁律吃了一驚,原那僕役懷裡抱著的,便是祁律的狗兒子——狗蛋兒!

  姬林恢復了原貌,已經從狗蛋兒身上脫離出去,變回了自己的模樣,自從姬林變回去之後,小土狗便沒有醒過來,這些日期祁律太忙了,一直將小土狗交給僕役來照顧,好不容易回來,竟聽聞小土狗從未醒來。

  祁律趕緊把狗兒子抱過來查看,呼吸很平穩,仿佛睡著了一般,但是哪只狗睡覺,能睡這麼長時間?

  祁律著急的說:「看過醫師了麼?」

  僕役說:「看過了,館驛里的獸醫都看過了!只是不好,怎麼也不見醒!」

  館驛里有醫師,也有專門給動物看病的獸醫,不過一般都是給諸侯們的馬匹看病,這次輪到給小土狗看病。

  獸醫說不出所以然來,小土狗就是不醒,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

  如今館驛里的獸醫束手無措,也只剩下宮中的獸醫,倘或宮中的獸醫還是束手無措,那便是無力回天了。

  祁律心中著急,狗兒子這麼多天沒醒過來,已然不能再耽擱了,他立時就想要抱著狗兒子進宮,去讓值班的獸醫幫忙看看,但是如今已經夜了,宮門緊閉,沒有急招,祁律這個太傅剛剛上任,也不能破壞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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