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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欣然拱手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臣斗膽一猜,應當是為東宮空懸一事。」

  宣德帝饒有興致地看過來:「從何猜到的?」

  秋欣然跪下來:「臣不敢欺瞞,老師早前曾耳提面命不可自恃本領,在聖上面前妄議東宮。」

  宣德帝一愣,隨即笑起來:「你果真什麼都敢說,既然如此,朕今日命你推卦,你可有異議?」

  「臣不敢有異議。」她一番應對滑手的好似一尾泥鰍,膽子大時堪稱莽撞,但又有一絲小聰明,恰當地叫你看出些破綻,總能將分寸拿捏的好。這樣的聰明人不叫人覺得討厭,因為你總會有種自己比她更聰明的錯覺。

  秋欣然取出推盤,又擺出十二枚銅板,趺坐在殿中。這是她第二回 在永明宮推卦,鎏金的香爐中升騰起一縷青煙,一時殿中只能聽見棋子落在棋盤上以及銅板拋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不知過了多久,宣德帝從棋盤間抬起頭,只見跪在殿中的小道士皺眉望著地上的卦象,神色沉重,像是陷入了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過了許久,她輕嘆口氣,袖袍在地上一拂而過,打亂了卦象,朝坐在上首的天子磕首。

  「卦上說了什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面上看去風輕雲淡,似乎對卜算的結果並不在意,只是隨便一聽,但多年以來對鬼神的尊崇之心,又叫他無法做到絲毫不在意,何況推卦之人是秋欣然,越發叫人難以輕視結果。

  跪在殿中的小道恭聲回稟:「卦上未說立儲的人選,臣以為或是時機還未成熟。」

  宣德帝眉頭一皺,對卦象所示顯然不太滿意,疑心這是對方的推托之詞,不由追問:「卦上當真什麼都沒說?」

  跪在地之人略一猶豫,宣德帝見狀立即道:「道長儘管依卦象所言,朕絕不怪罪。」

  秋欣然聞言神色間露出幾分掙扎,過了片刻才緩緩道:「此卦……」她稍稍停頓片刻,咬了一下嘴唇,忽然重重在地叩首,聲線微微顫抖:

  「此卦乃為小過卦,占得此爻,勸誡莫要一意施為,否則子為父禍,必有災殃。」

  第68章 宜討彩  如道長未曾騙我,是我替阿九多……

  「大膽!」

  案上棋盤猛地被掀翻, 數十顆棋子噼里啪啦滾落一地,在殿中回聲不絕,就是站在殿外的侍衛也聽見了裡頭的動靜, 為之一震, 心中暗暗揣測殿中人究竟說了什麼竟惹得聖上大怒。

  秋欣然伏在地上, 有棋子滾落額邊,她一動不敢動。過了許久, 殿中漸漸安靜下來, 隱隱還能聽見座上人起伏不定的呼吸聲。她在冰涼的地面上跪了許久,直到手腳的血液都漸漸不通, 才聽上頭傳來幾聲喃喃自語:「子為父禍……必有災殃……是誰教的你這話?」

  秋欣然恭聲回稟:「算者不言己,只言天意,絕無私心。」

  殿中又是一陣難捱的寂靜, 過了許久, 終於聽座上之人十分疲憊似的,開口道:「退下吧。」

  秋欣然輕手輕腳地站起來,悄悄退出殿外,反身關上殿門時, 她的目光落在階上那個高高在上的老人身上, 他看上去就像一尊困於龍座的雕像,隨著殿門的閉合,帝王獨自一人被留在了至高無上的空曠宮殿之中。

  她快步行走在紅牆綠瓦的宮牆之間, 直到走出四面遮天蔽日的宮牆外, 才感覺背上的冷汗漸漸干透。

  宮外隱蔽處停著一輛馬車, 她快步走前,賀中在裡頭等了她許久,見到她來露出些不耐煩的神色:「說好申時來等……」他話說一半終於注意到她的臉色, 將後頭的話咽了下去:「你怎麼了?」

  秋欣然搖搖頭,拍一下他肩膀:「先送我回去。」

  賀中不大放心地看她一眼,掀開車簾對外頭的車夫囑咐一聲,等馬車漸漸行出一段,秋欣然喝了口熱茶,臉色才好了一些:「可打探到什麼消息?」

  賀中挑了些重點說:「周大人前日帶著那副白玉耳環進宮,聽說皇后看後神色有變,但又推說只是眼熟,想不起究竟是不是她賞給徐嬪的了。

  「這也沒什麼,畢竟這麼多年了,但周大人臨走,皇后又將耳環留下說要再好好想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想起來了,你說她這究竟是什麼意思?」賀中一臉納悶,倒是秋欣然神色瞭然:「她會主動提出將耳環留下,說明她必然是記得那耳環的來歷的,說不記得不過是推托之詞罷了。」

  賀中還是想不通:「那耳環到底什麼來歷,能叫大皇子如此忌憚?」

  「這些也都是我的猜測,」秋欣然嘆一口氣,「九公主在時曾給過我一隻白玉指環,那耳環上的花樣與指環能配上,應當是一套情人首飾,女子配耳環,男子戴指環,取『蝶戀花』的寓意。九公主曾說,皇后娘娘認得那指環,但顯然又不是送給徐嬪的,這東西就該是大皇子的。我猜他在宮外認識了徐嬪,動了真心就將耳環送給她,二人許下終生。可等他回京之後,徐嬪入宮選秀卻陰差陽錯被選為妃嬪。徐嬪心中有他,捨不得丟掉那雙耳環,又不能叫人發現,便一直偷偷藏著。小松見她從不戴在身上,以為她是不喜歡那耳環,才敢偷偷帶出宮,結果不想是這樣重要的東西。」

  賀中聽了目瞪口呆:「這世上還能有這麼巧的事情?」

  秋欣然苦笑著想:可不是太巧了些,李晗台在宮裡約見徐嬪,恐怕也是特意帶了那指環去,好勾起昔人舊情。卻不想叫李晗園撞見,慌亂中叫她撿走了指環。好在他為人謹慎,一早就將刻在指環內側的字給抹去了。這樣佩戴指環時,被人問起耳環的下落,也能推說不慎遺失,為免引起誤會,才將里側的字抹了,當個尋常飾物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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