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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景明見了她卻不意外:「什麼時候下山來的?」

  「下山不久,剛在長安落腳,本想過幾日再來拜見老師。」

  「這次下山是因為什麼?」

  秋欣然微微一頓:「師父說我已學成,她再沒什麼可教我的了。」

  白景明點點頭:「七年前抱玉來信託我照看你時,就說過你是她弟子裡天資最好的一個。」

  秋欣然不做聲,這話抱玉道人也同她說過許多次,因此她並不故作自謙。白景明又說:「可對以後有什麼打算?」

  秋欣然稍一猶豫:「還沒有。」

  「你七年前來過司天監,若是願意可再到我這兒來。」

  秋欣然想了想,誠實地說:「觀星測象,我不如原舟。」

  原舟是白景明的親傳弟子,二人在七年前同在白景明座前學藝。聽她回絕,對方並未顯出不快,只另起話頭又問:「七年前你說你不知道自己為何學算,如今可知道了?」

  秋欣然一頓,過了片刻才道:「十年前我在永明宮找到一半,如今或許能在市井中找到另一半。」

  「若始終沒有找到哪?」

  「師父說未必人人都能證道,若沒有找到那也是我的道。」

  白景明笑起來:「我在紅塵翻滾數十年間,師妹在山中修行已勝於我。」

  「山中有道,紅塵亦有道。」秋欣然也抬起頭抿著嘴笑,「師父十年前送我下山,想來也是作此想。」

  兩人站在湖邊又交談一陣,末了走時白景明忽然提起:「今日定北侯也在席中,你同他見過了?」

  秋欣然臉上的笑容一滯,尷尬道:「還未來得及拜會。」

  「當年的事情……」白景明一頓,搖搖頭道,「罷了,若非碰上倒也不必特意去拜會。」

  秋欣然失笑,拱手道:「老師說的是。」

  待白景明離開,這空蕩蕩的御花園,便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秋欣然站在湖邊,望著今晚的月光落在湖心,微微盪開一池的清輝。耳邊有低低的蟲鳴,叫此處更顯得寂靜,如同這四顧幽暗的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人。

  忽然,她嘆了口氣道:「春寒料峭,施主還要在這兒站多久哪?」園中悄然無聲,秋欣然轉過身,也不知在與何人說:「既然如此,貧道便不再此處擾了施主的雅興了。」

  她舉步剛要離開,四周終於有了些動靜,不遠處的假山後走出一個人來。秋欣然站在原地,也有幾分好奇來者是誰,等那人走近了站到燈下,卻叫她愣在原地。

  定北侯今日一身月牙白的緞袍,寬肩窄腰,眉眼風流。許是因為先前在席間喝了不少酒的原故,眼尾在燈下微微發紅,像是叫春水浸染過,他緩緩踱步到她跟前挑眉看她,未語唇邊三分笑:「秋司辰別來無恙?」

  第4章 忌重逢

  秋欣然許多年前在學宮讀書時替夏修言看過一回面相。那時候清和公主還在,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梳著兩條羊角小髻,托著腮滿臉好奇地問她:「欣然,你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命勢來?」

  秋欣然搖搖頭,清和公主卻不信,湊近了附在她耳朵旁邊悄悄問她:「你看看夏世子的面相,他以後會怎麼樣?」

  秋欣然順著她的目光朝東南角看過去,那是整間屋子陽光最好的位置。夏修言體弱多病,慣常就坐那裡。不過雖然如此,他較這宮裡其他的皇子還是白上許多,或許是因為他平日不上騎射課。

  大約察覺到了什麼,角落裡的人從案前的書冊上抬起頭,正對上她的目光,微微挑眉。秋欣然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轉開眼:「你問他幹什麼?」

  清和公主苦惱道:「前幾日,小令告訴我她長大了想嫁給夏世子,可我看夏世子身體這麼弱,萬一等不到她長大可怎麼辦?」

  小公主一臉天真可愛,萬分嚴肅的替小姐妹憂慮著這個事情,兩條細眉像是兩根毛毛蟲擰在一起,叫秋欣然忍俊不禁:「那公主就勸勸韓小姐換個人喜歡。」

  清和公主聞言大驚失色,愈發緊張地湊近過來,憂慮道:「他……他當真是個短命的?」

  「短不短命倒不好說,」秋欣然低著頭一筆一划地在紙上寫字,「但看面相是個薄情的。」

  ……

  生得一副薄情面相的定北侯如今站在湖邊,似笑非笑地問她:「秋司辰別來無恙?」秋欣然總感覺能從裡頭聽出幾分遺憾來,一時不知答什麼能叫他覺得高興一些。

  「一切都好,侯爺看起來也是身體大好了。」

  「托司辰的福,」夏修言意有所指道,「帶病之軀可不能領兵。」

  秋欣然乾笑兩聲:「侯爺早年離京恐怕不知,我如今已不在司天監任職了。」

  夏修言微微一頓,略帶譏諷:「聖上竟捨得放你出宮?」

  他這話若傳出去可算大不敬,但他今時不同往日,想來宣德帝便是當真聽見了也多半哈哈一笑不會放在心上。秋欣然如今一介白身自然也只裝作沒有聽見,只低頭看了眼腳邊的湖水,往前挪了一小步。

  夏修言像察覺了她的心思,頓了一頓,才古怪道:「道長這幾年的膽子倒是越發小了。」

  秋欣然訕訕拱手道:「夜裡風寒,貧道就不在這兒不打擾侯爺……」

  她話未說完,不遠處花園的小徑上便出現了一個人影,黑黝黝的看不清模樣,但那一嗓子出來就能叫人聽出身份:「侯爺,裡頭找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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